第134章 当局者迷
第134章 当局者迷
董成回到了自己的三号舱房。他在房间的柜子里发现了皮尔斯舰长所说的那些提前送到的“自己的行李”。两口大旅行箱里，全套军装、日用品、武器一应俱全，甚至连长期压箱底的各种勋章，都被整理的整整齐齐的，收纳在专门的盒子里。
这是哪位细心的女士的劳作？她一定能成为军人的好妻子，董成想着。他扑倒在床上，开始查阅虾米和乐子正在登舰前发送来的资料。
第一份是关于前穆斯贝尔海姆远征军情报官科莫宁的。这位陆军上校的过往经历也算得上是一段传奇了。
科莫宁，现年八十二岁，出生于北方星区一颗长期内战的行星。十几岁的时候，就成为了一名士兵。联邦军队的远征军抵达他的故乡后，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扑灭了内战之火。还是少年的科莫宁，在战后被军方看中，将他招募了进来。
此后的近七十年时间里，科莫宁一直为北方星区的陆军服务。最初的半个世纪是作为一线指挥官，并且一次又一次的从不可能生还的战役中幸存下来。不过，最终他似乎还是受不了这种生活，主动申请调离了一线部队，成为了孙成山中将的幕僚。在远征期间，他在孤身侦查中，先后两次被贝因都人俘获，却都巧妙的逃了出来。
“一只有着不死传奇的凤凰。”董成评论道。
纸条上的讯息，巨人花园，让董成把关注锁定在远征军。那些被贬斥的军官都有明确的去向，唯有科莫宁下落不明，他会不会在行星斯利德呢？恶业军团的副团长期待着能验证自己的推测。
董成接着看了看关于行星斯利德的一些补充材料，那是关于行星上驻军的介绍。
行星斯利德现在驻扎着一支海军护航舰队，和陆军的两个旅。这些守军与穆斯贝尔海姆的远征军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三支部队，都曾经属于远征军。在中途退出后，才先后被派到这里的。两个陆军旅都是纯女性部队，这在联邦军队中也并不多见。
“又是远征军……”读到这条讯息后，董成更加感到其中的问题。
董成正准备在睡眠中阅读剩下的资料时，听见了几声轻轻的敲门声。他翻身下床，打开门一看，一个瘦高个儿站在外面，原来是那个灰衣人麦克·多诺凡。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董成以自己并不习惯的姿势仰视着对方。要知道，在身着动力甲的时候，他总是俯视的。
从近距离看，多诺凡的皮肤干涩，眼皮下垂，眼袋很重，显得非常没有精神，一副瘾君子的模样。
“中……中校先生，很抱歉……我……我冒昧的造访。您似乎……准备……准备睡了。”看得出来，多诺凡有点紧张，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还没有，我前一阵子睡得太多了，现在都睡不着了。”董成后退了一步，让出了门口。他指着房间内的椅子，说道，“请进来吧，多诺凡先生。”
就要进门的多诺凡回头看了一眼隔壁房间的门，仿佛觉得那边是魔龙沉睡的洞窟。只是多看了一眼，他立刻显得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说道：“没……没什么……我回头再过来……晚……晚安。”
“好吧，晚安，多诺凡先生。我们两个同为评估团的同事，没必要过于拘束。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过来找我。”董成让自己尽量显得容易接近。
“谢……谢谢。”多诺凡却几乎是逃走一般，快速的到了走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董成看到，他住在七号房间旅行就这么开始了，海军派出了四艘护卫舰保护这艘满载着各方要员的运输舰，组成了一支小型的舰队，向斯利德行星驶去。
隔天，麦克·多诺凡却没有再来造访，甚至都没有接受皮尔森舰长的共进晚餐的邀请，看来，他的确是一个内向而不善交际的人。
而托洛汀·阿纳哈拉姆也一样，很少出现在公共区域。
去赫拉海姆的途中，董成是在愉快中度过的。他享受着专为指挥官准备的特级房间，加上瓦勒伦加号上伙食确实不错，美酒的储藏量也足够多，还有莫雷那样一个健谈的旅伴，既能帮他补充知识又能替他打发时间。
又过了一天，董成在餐厅里，向莫雷说起了多诺凡事情。
“他能找去你，真是很了不得。那件事情以后，麦克有好几年都没能主动与陌生人说话了。”
“什么事情？”
“麦克曾经在保护伞工作，与托洛汀算是比较密切的同事，两人之前有过合作，差不多是让麦克名利双收的那种。但是麦克在研究的过程中，似乎把自己的身体弄坏了，最后不得不进了医院。”
“他们两个……”董成苦笑回想起着太空站的所见所闻，真的仅仅是同事的关系？
“麦克总说，那个女人毁了他的一切。不单要毁了他，还准备毁掉很多人呢。我把他从医院带出来的时候，人还有点颓靡，没想到他还能恢复到这么好。”
“古人说过，时间是治疗一切的良方。”董成说道，“只是很多人没办法坚持长期服用。”
“真是很有哲理，我不太擅长这个。”莫雷转了话题。“您知道吗？中校，我本来计划在斯利德之行后，就去见见您，结果还真是一举两得了。”
“哦，你打算见我，与穆斯贝尔海姆有什么关系吗？”董成试探性的问道，他总觉得这次加入评估团好像不可能只是军务部的安排，或者说某人的安排那么简单。
“是的，没错。您果然是明白人。”
通常得到这样的恭维，接下去都不是什么好事。
“穆斯贝尔海姆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所以，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尽快拿下。后勤部一直在向星区提出建议，重组远征军。”
斯利德还没去呢，又提出了穆斯贝尔海姆。情况突然来了一个急转弯，董成还是保持了礼貌性的微笑，说道：“能解释一下，那颗荒漠行星为什么被后勤部看重吗？”
“当然，那可绝不仅仅是一颗沙子之星。”后勤部的高级审查员又拨弄起他的平板电脑。
董成点点头，等待着。
莫雷的平板电脑投影显示出全息图像。是那些巨大的人形石像：“您一定见过这些东西，对吧。”
“是的，巨人塑像。”董成在伪装成原木护卫下属的团长林昭的时候，整天能见到这些，“人类学家说不清这些东西是什么。”
“是啊，让人类学家见鬼去吧，他们懂什么。”莫雷大口的嚼着当做零食的生菜叶子，说道，“我们找到一些实际的东西，在检查了这些石像以后，我们的矿物学家发现，这些石像都是优质的铁合金或铅、钒、铼、锰的复合物。”
“这就是所谓的透过现象看本质吗？”董成笑道。这些金属可以说是机械的血液了，对联邦的确非常重要。
“而且，我们还发现了一份报告。大概是白银纪元100年前后的，当时一批星际冒险家考察过那颗行星。”
“居然能上溯到那么久之前了？”
“当然，一批可敬的科学院冒险家，他们带回来了矿石，和考察报告。然后，我们对比了第一次远征时期的样本，发现了一件让人惊奇的事情。”
“让人惊奇的事情……”董成觉得能让后勤部人员感到惊奇的事情不会太多，他大概用了一下排除法，说出了自己能想到的比较靠谱的猜测，“难道矿石蕴藏量大幅度增加了？”
“没错，就是这样。”莫雷显然对董成的敏锐感到高兴，“与您这样富有智慧的人的交谈总是让人愉快的。很不可思议吧，如果能在那座行星建立矿站，就可以在前线建立一处新的铸造要塞，直接为远征军提供更好的服务。”
“如果能让穆斯贝尔海姆归顺，星区后勤部次席代表希德莱斯上将会为此感到非常高兴的。”
“所有人都会高兴的。”董成说道。
从餐厅出来，经过休息室的时候，董成发现了刚刚谈到的另外一位当事人，保护伞的托洛汀·阿纳哈拉姆。
仍然是一袭白衣的她把一方棋盘放在桌上，似乎是与自己下棋。
一个寂寞到如此地步的人吗？
董成忍不住停住了脚步，凑过去看着。
那种棋似乎是象棋和军旗的混合变种，有类似龙、骑士、战象、城堡之类的棋子。
机动部队的中校可不曾见过这种游戏，默默的看着托洛汀左右互搏。
游戏既简单又平衡，还容易上手，几乎可以与象棋等几种古典游戏媲美了。
托洛汀也似乎被自己难住了，举棋不定了好一阵子。
“也许你应该把白方的龙挪过去，卡住黑方的骑士。”董成也在心里算计着下一步棋，忍不住插了一句。
“然后呢？”她按照董成所说的步骤推动棋子，头也不抬的问道。
“黑方可以推进城堡。”
“接下来？”
“白方的帆船走到这个格子。”董成在棋盘上推动棋子，演示着自己的想法。又下了七、八步之后，终于黑白双方都没什么可动的棋子了。
“最后，下和了？”
“是啊，没办法，两边都是自己嘛。”董成说道。
“你之前见过这种棋，为什么会下？”
“没有，只是看着你下时学会的。”
“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自己不知不觉剽窃了别人的创意呢。”
“是你自己发明的？”
“说对了。可惜一直没有找到一个聪明的小白鼠愿意尝试。有兴趣吗？来陪我玩几局吧。”托洛汀抱怨着，“都怪麦克说了多余的话，水兵们把我的行李封存了。没意思啊，没意思啊……就只好自己的动手做点东西来玩了。”
算起来她登舰也不过两、三的时间，就创造出了这么一种游戏吗，也算是另类的天才了吧。
董成想了想，拉开椅子坐到了她的对面，说道：“好吧，我就陪你玩一会儿吧。”
“太好了，我正好想出了几种新的开局定式。我们先下四局，厄，五局，干脆先来十局吧！如果你能赢我三局，我就问问你的名字，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
她灿烂的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