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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又怜鹊桥情鸟散

第五章 海楼春黛花下醉 目录 第七章 垂柳菊月君两畔

第六章 又怜鹊桥情鸟散

雪蝶浅笑着,阳光、菊叶、露水让她感觉到美妙的生命。此刻无数雪蝶翩然而飞,使得整个龙天城充满了温馨的气息。而龙天城最为热闹的“雪含香”酒店,正施然走进一个衣裳半旧、气质却极为出色的少年公子,他星眸轻轻扫了周围一圈,自行走到靠窗的桌子上坐下。

有心注意的人,自然颇为侧目。原来这少年似乎长途跋涉,而走进酒店的那瞬间有些迟疑,加上他神态有些腼腆,太过俊气,那店伙当下猜测他是从世家出逃而女扮男装的掌上明珠,便恭敬地上前服侍。

这少年自然是萧乘风,对于陌生高级的地方,他总有一丝犹豫,然而听说这雪含香是龙天城名气最大的酒店,里面人物三教九流都有,说不定能打听到千寻者的消息。此刻他见到店伙太过殷勤的眼神,只觉全身毛茸茸的。

点了一些招牌酒菜,萧乘风小酌小饮;此刻他注意到在不远处有两位俊俏的少年公子,面如朱玉,亲昵交谈。左首白衣公子俯下身子,听蓝衣少年低声说话,先是脸上露出柔和而专注的表情,偶尔插进几句话,因为蓝衣少年的赞同,嘴角便会露出一丝浅笑。有时他还故意翘起嘴角,好像要让对方注意,一副孩子气的模样。

店伙上点心时,白衣公子浑然不觉,一味将眼神盯着蓝衣少年,却是颇有依赖的感觉。有时候凝视太久了,直到蓝衣少年连续问了三四声,这才回醒过来,脸却已微微泛红。

萧乘风瞧着有趣,一直注意着,幸好那两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待饭罢,那两人施然站起,而恰在此刻,雪含香门口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乞讨着,却被店伙一脚踢开。

萧乘风蓦然想到当初自己乞讨受苦的日子,不由一阵心酸。他正要上前,谁知那白衣公子已去扶摔倒的乞丐,他崭新洁白的衣袖,碰到乞丐已有了几分污迹,但是白衣公子不以为意,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递给乞丐,轻声说:“老人家路上小心。”

萧乘风忽然忍不住一阵激动,他感激的不是那白衣公子给钱,而是白衣公子的态度。能将乞丐尊敬地称呼“老人家”,绝非一般人能做到。此刻那白、蓝衣少年一起扶着乞丐缓缓走去,在人潮里渐渐消失。

一阵冷风从窗外刮入,然而萧乘风心头一片温馨。

将几两银子托付给店伙买衣,萧乘风穿上锦绣华服,再加上小憩一会,顿时显得神采飞扬起来。他刚走出雪含香,忽然发现人潮都在向西镇涌起,不免奇怪,便随波逐流而去。

到了西镇湖畔,却是万头簇动,原来是妙香院一年一度的“销魂花擂”,一条彩色的画舫在初夜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萧乘风听到众人都在说今年的花魁,不知将会被什么人赎身。萧乘风听了半刻,这才明白大概。

原来销魂花擂是龙天城最为盛名的妙香院举办的。妙香院里众女大都卖艺不卖身,而要参与花魁之争,势必要处子之身,而每年一次的销魂花擂,则要由众女献艺,最后评出花魁,然后开始进入竞价的赎身,而每年此刻,无不欢声雷动。龙天城各大盛名公子皆会到场,甚至传言有国王微服,还暗中竞价。

萧乘风听得有趣,正想上去画舫,可是却见那画舫面前卫兵林立、戒备森严,凡上得那画舫,须得出示请贴。那画舫周围都有白色魔法光照耀,若有人想用飞行术偷偷上船,必然会被发现。萧乘风驻足半天,便想出了一个主意。

却见一个少年公子手持羽扇,身后跟着一名黑衣小厮,向画舫傲然而行,周围有人早轻声呼唤:“哇,蓝天伯爵之子蓝云呢,太帅了……”

那少年公子蓝云踌躇满志,忽然旁边走出一个气质非凡的少年来,一脸惊喜:“蓝公子,好久不见。”那蓝云还没回神过来,却是那少年执着他的手,拉到旁边去,一面热情地笑着,说:“蓝公子贵人多忘事,难道忘了小弟吗?”

蓝云的话被堵住,已被拉到旁边偏僻的角落,只听“啪”的一声,那身后的小厮已被那少年击晕在地。

那少年自然是萧乘风,他自幼身为乞丐,尝尽人间冷暖,却也养成了锐利的观察力,他见得诈骗也多,此刻第一次施展,竟得心应手,当下沉声对蓝云说:“蓝公子,得罪了。”随手施展一道火系魔法,顿时,蓝云周围一米方圆,烈火熊熊燃烧。

那蓝云平时贪图享乐,魔法造诣自然十分低下,此刻连声求饶:“无论大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

萧乘风含笑拍着他的肩头,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当一回你的小厮好了。”

萧乘风套上小厮的衣服,低下头装作卑微的样子,随蓝云到了画舫上,此时却是画舫上最后一名女子在献艺。

但见兰色彩蝶伴随在女子旁边,轻灵飞翔,而一道水系魔法碧波,将女子笼在中间,显得女子的皮肤更加柔顺。那女子虽带着面纱,可是仍能看出她的美丽,她身穿白衣,正在弹一曲古人萧吟和的曲子:

“小酌桂花,闲说轻风,最是当时人渺茫,思念仍长。

晚恋朝霞,纵酒暗垂,又怜鹊桥情鸟散,泪乱衣衫。”

她声音清幽,一时让湖水为之静窒。而别人无不露出陶醉的表情,而那台上的白衣女子眼波轻转,在弹到“渺茫”“思念”“怜”字,时不时看着台下一位蓝衣公子,眼神微不可察地露出深情。

萧乘风心头一震,那女子,显然是白天见到的白衣公子。此刻见她肤如凝脂,玉手如笋,台下众人皆心旌动摇。

曲罢良久,众人这才回神,掌声如潮。

蓝云轻声说:“这女子名为水若零,今年最有希望夺魁。”

此刻台下一位老者忽然沉声说:“水若零一曲相思,说相思,极尽相思,理当得到这次花魁。”那老者是京城里的琴圣,他的话自然不会让别人疑虑。而那水若零柔柔一笑,向台下一福。

台下彩声更动。

此时,但见那水系魔法碧波更浓,将她完全笼入碧色轻纱之中,而一位老鸨面带谄笑,走上擂台,说:“因为只有成为花魁,才能被赎身,否则进入妙香院,便要做满三年,而水若零还不到半年便轻松夺得花魁,所以便将这竞价从一千两提高到二千两,下面竞价开始。”

二千两价格,若是一般人听到,必然是觉得匪夷所思,要知十两银子就足够一家人一个月之用。可是台下众人均都面不改色,随后在他们的迅速标价上,已在短短时间内,提高到了一万两。

历年来,价码不过一两万两,可是这次因为水若零的名气姿色,加上她冰清玉洁的气质,使得众人皆为倾倒。要知道平时去妙香院,纵然花上百十两,也未必能揭开水若零的面纱,一睹真容。

此刻,忽然听到一个浮华的声音:“二万两。”那人持着一把玉扇,大刺刺地走到台前,用色色的眼神看着水若零,说:“我光顾妙香院十余次只为一亲芳泽,谁知你居然连见都不肯见我,这次我看你还往哪里逃?”

那蓝衣公子见到这京城宰相之子余乱情,面色不由一片苍白,而台上的水若零,身躯不由一阵颤抖,忙将眼神求助般的投向蓝衣公子。

其他人知道这余乱情平素淫乱,而且睚眦必报,不由都为退缩。众人一阵沉寂,却是台上老鸨高声说:“二万两一次。”

蓝衣公子再也忍不住,缓缓站了起来,深情地看着水若零一眼,说:“三万两。”

这三万两是原先他预计的最高价格,半年前他一见到水若零就惊为天人,而两人一见钟情,当下便约定好到时候为水若零赎身,为了筹这三万两,水若零也花费了许多苦心,眼前成功在望,可是居然杀出个程咬金来。

余乱情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四万两。”

顿时,水若零花容失色,那蓝衣公子不过是普通商人之子,此刻除非将所有地产卖掉,才能筹备四万两以上。

蓝衣公子他眼神里流露出黯然、悲伤,最后他决然抬头看了水若零一眼,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四万一千两。”这个委实是他的极限,再多一分,只怕便要沦为乞丐了。

余乱情斜睨看了他一眼,狞声说:“臭小子,看来你是破釜沉舟了?居然为一个女子,舍得倾家荡产。”他目光锐利,早已看出蓝衣公子说话的气势,已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此刻他忽然哈哈一笑,说:“那我就出四万二千两。”

那蓝衣公子气得全身发抖,他咬牙大声说:“四万五千两银子!”

“哼,我瞧你身上根本没有这么多银子。”余乱情冷冷地说。

那老鸨当下投去疑问的表情,而蓝衣公子猛地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对老鸨说:“请验收。”他此刻心下不由一阵轻松——虽然万难,但是只要能和水若零在一起,又有何惧?

老鸨看过银票,这才说:“银票二万一千两,龙天城一百零六座地产值一万一千两,房屋抵押四千两,酒楼抵押二千两,北风城地产……”

台上的水若零,忽然忍不住要落泪——蓝衣公子为了她倾家荡产,在所不惜,而;另外那北风城的地产,其实都是向他的朋友借的契据……

待老鸨清算完毕,这才说:“还差三千七百两。”她看着面色苍白的蓝衣公子,淡淡地说。

台上的水若零忽然轻声说:“妈妈,我这里有的。现在先不要为难楚公子。”

那老鸨冷笑一声,说:“你这半年来收入的一万多两,不是已都给了这位楚公子吗?怎么还有?”

水若零缓缓取下身上的首饰,一件件摆放在琴台上,说:“你可以估价。”

此刻,台下所有人都怔住了,他们早被这对情人所感动,此刻忍不住都大声喝彩起来,早有人扪心自问:遇到真正所爱的女子,你会如此倾家荡产吗?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坚定的声音:“会。”

正当他们都为这对情人欣喜时,忽然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五万两。”

那人正是冷笑着的余乱情。

顿时,拿着珍珠耳坠要放在琴台上的水若零,手忽然静止在空中,她不敢抬头看蓝衣公子,此刻,她的心几乎被凝固住,不再跳动。一滴泪水轻轻落下,碰到珍珠耳坠上,绝望地散发开无数水纹。

众人看到洋洋得意的余乱情,心里早愤恨到了极点,可是不敢表示出来。此刻这余乱情讽刺地说:“好一对痴情儿女,可是我说过我放弃了吗?”他抬头四望,说:“这下没人能出得更高吧?”他用挑衅的目光扫去,众人皆都低下头。

那蓝衣公子呆若木鸡,他就站在原地,看着近在擂台上的水若零,可是忽然觉得如隔着千山万水。他心如死寂。

余乱情缓缓向水若零走去,此刻他脸上露出淫乱的笑容,说:“老子用五万两买了你,一定要物尽其用……”

此刻,忽然台下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六万两。”

顿时,所有人都呆住了——能舍得六万两的价格,能和宰相之子争锋相对,这究竟是什么人?

却见一位华服少年,玉树临风站在船头,他的嘴角泛起一丝柔柔的微笑,如同万朵花在颤抖一般!那是——风!

他如同一阵温煦灵动的风,神奇般到达这人间。有首诗可以这般形容他:

“柳烟风骤,陌头锦绣。任惊雪千浪,豆蔻少女、心同梦晴。

鸿雁桃红,紫衣独酌。且乘鹤万里,低首掬雪,波澜不惊。”

那余乱情不甘示弱,大声说:“七万两!”

那华服少年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竟没有一丝迟疑:“十万两。”听到十万两的价格,众人的心都蓦然大震!这十万两对于众人来说,都是高不可攀的价格,可是他们却不知为什么,相信这少年手里必能轻松拿出十万两银子来。

余乱情厉声大喝,像是给自己壮胆一般说:“十一万两!”他本来想说十二万两,可是自己委实拿不出那般价格,这“二”说到一般,忽然收成“一”,气魄不知短了多少倍。

那华服少年冷淡地说:“那你先把十一万两拿出来!”

余乱情咬牙将怀里银票全部取出,然后大声说:“我身上虽然只有六万两,不过以宰相之子的名义,拿出十一万两,难道不是轻易之极?”

萧乘风淡淡地说:“宰相是为天下百姓谋福利,到了你口里,居然成了张口要钱的资本,我倒想去问问他,他是怎么教导儿子的。”

那余乱情不知萧乘风来路,见到他气质夺人,此刻心头一凛:若是对方和父亲熟稔的话……他简直不敢想下去。此刻他见到萧乘风面上波澜不惊,蓦然明白:对方必有超然地位。但是余乱情向来对面子看得很紧,此刻委实拉不脸来,当下他装成身上的疾病忽然发作,面色苍白,斗大的汗珠呈现在额头,旁边的小厮早心知度明,连忙扶他离开画舫,一面高声说:“快,快去太医府,公子爷的病又发作了。”

众人见到这少年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让那余乱情拿不出十一万两字,还用言语挤兑,当下佩服之极,不由鼓掌喝彩。

那老鸨听到价格到了十一万两,早已心花怒放,但是又跌到十万银子,脸上难免不好看,但是她怕煮熟的鸭子飞了,连忙走到萧乘风面前。

萧乘风早在美琴国将一部分珠宝换成通用的银票,此刻便将十张一万两的银票递给老鸨。那老鸨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银子,不免眉飞色舞,随后想到那飞没的一万两银子,一阵肉疼,她不敢给萧乘风脸色,只好瞪了那蓝衣公子一眼——虽然这并不关蓝衣公子的事情。

那台上的水若零,向萧乘风一福,然后缓缓走到萧乘风身边,可是眼神却不离那蓝衣公子。就在此刻,萧乘风微微一笑,走到蓝衣公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

那蓝衣公子眼神从水若零身上收回,见到萧乘风的气度,比起自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脸上不由带着强笑说:“那以后……若零就让你照顾了……”他绝望地瞥了一眼水若零,肝肠寸断,可是怕自己再多看几眼会舍不得,连忙背身而去,眼泪却已夺眶而出!

萧乘风忽然对蓝衣公子说:“我问你,一旦失去水若零后,你最喜欢的是什么?”

蓝衣公子失魂落魄地说:“最喜欢什么……离开若零,我还喜欢什么……什么都没有……”

萧乘风沉声说:“我见到你这般深情,所以我允许你选择你最喜欢得到的事物,二十万两银子,高官厚禄,你可任选一样……”

众人皆都哗然,二十万银子?或者高官厚禄?此刻,众人都在想,若是自己会如何抉择,但是心里衡量良久,却很难选出。按这位公子所说,能有二十万两银子,许出的高官说不定能成为伯爵一类……于是他们不免想入非非起来。

蓝衣公子摇摇头,说:“天下间我最为喜欢的,就是水若零,金钱高官又算什么……”

萧乘风微笑着说:“那既然如此,你最喜欢的必是水若零了?阁下对情的忠诚,当真让人敬佩,既然如此,我便送给你一样你必喜欢的礼物。就是她。”他指着水若零,对蓝衣公子说:“我便将她赠给你,希望你好好怜惜她。”

如同炸雷一般,所有人呆住了!

居然出十万价格赎得花魁,可是轻松就赠给别人?那位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那蓝衣公子如同雷击一般,全身颤栗,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萧乘风,说:“这可是真的?”

萧乘风含笑说:“我何必骗你,连二十万银子都打动不了你,所以我为了结交于你,只好投你所好,将水若零完璧还给你了。”长笑声里,他施展风系飞行术,飘然飞起,只一瞬间,却已经消失在月色下。蓝衣公子抢声问道:“敢问公子高姓?”可是萧乘风却没有回答。

众人更都目瞪口呆——这人飘然而来,不留名字便飘然而去,用了十万两,竟只是为了成全一对情侣?

他必是富可敌国、豪气云天的人物!

众人看着夜色里,月光轻轻摇曳,忽然心头震撼——天下间还有这般的英雄少年!此刻见到他的这般事迹,众人越想越是热血沸腾。

而此刻,蓝衣公子业已和水若零一起跪倒在地,向萧乘风离开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蓝衣公子平素绝对不会向别人跪倒,可是此刻,只觉心头哽咽,说不尽的感激和崇拜。

第五章 海楼春黛花下醉 目录 第七章 垂柳菊月君两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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