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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平淡时刻

第四十章 无意之意 目录 第四十二章 失翼天使

第四十一章 平淡时刻

穿过一道门,就是陈设雅致的寝室。这是东隅园的主寝室,波塞冬选了这个园子做为自己的起居之所,这间寝室便成为他的卧房。小龙回来没两天,还没来得及重新布置。只是石床上换了香洁舒适的全新床褥和大大小小的柔软靠枕,别的家具摆设都保持原样。

不过这对亚当不具有任何意义,雪叶岩也暂时没兴趣理会这些。一进了房,雪叶岩便抱着波塞冬倒在床上,细细密密地亲吻着怀中小龙细腻如脂的脸颊颈项、柔润双唇,双臂搂着小龙的身体,手掌在小龙的背脊腰臀间上下抚摩。

身为亚当搞出的乌龙事件的“直接受害者”,小龙波塞冬到这个时候也只能认命。

雪叶岩的力气不是他抗拒得了的。而且,脖颈上被吻得痒酥酥的感觉,后背、臀部和大腿上传来的压迫热力,在在都让小龙全身发软,心儿“砰砰砰”地愈跳愈快。又害怕又惊慌又隐隐有一丝期待的心情,波塞冬现在连辗死一只蚂蚁的力气也用不出。

衣带已松,监护者的嘴唇和指尖令他胸膛和腰际痒痒的难受。波塞冬已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身体里的能量。有点儿象是青殿变身的时候,能量完全不受控制地自把自为,东突西窜地翻腾。偶然冲出体表,与监护者的能量相融,引起全身能量的震动,小龙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汇集到头部,一时头晕目眩。

觉察到小龙声音中越来越明显的痛楚意味,雪叶岩告诉自己放缓动作,免得伤到小龙。小龙的能量还是太弱了!只是这话说着简单,真要做到可不是那么容易。幸好这个时候,他的手臂被什么东西带了一下。

雪叶岩心神微分,眼珠一转,就对上一双宁静深沉的黑眸。

“呃……我不是故意的!”黑眸中露出尴尬惊慌的神气,眼眸主人支支唔唔地试图辩解。

这个白痴在说些什么!雪叶岩瞄一眼手臂,还套着半只袖子——唔,无论是小龙还是自己,衣袍早都乱得一团糟。衣带袍服一半在床一半委地,定是这个白痴笨手笨脚地踩到了。

好吧!小龙太弱顾忌多多,就先便宜你也好!雪叶岩手臂一拖,亚当骤出不意,被扯得和身滚倒在床上,随后眼前一暗,嘴上软软的堵上了一样东西。亚当只觉如中雷击——他没有什么能量频率可以失控,倒是真真正正走岔了内息。若非他的内息实在极弱,就糟糕了。

“原来所谓‘走火入魔’是这样的!真的动不了了。”亚当一动也动不得,眼睛瞪得大大的,脑中的念头仍是完全不着边际。

这时又有一双手一个身体热情地挨过来——监护者暂时转移目标,波塞冬得到了喘息之机,东突西窜的能量略微有所缓和,不再难受得昏眩。不过这时他身体的本能欲望已被完全唤醒,想法也与平常神志清醒时大有不同。

小龙看到亚当一被监护者吻住,就瞪大眼睛一付受惊吓的样儿,自然而然就跟着把身体缠上去:你拖我下水,我也不放过你!波塞冬小心眼儿地想,却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亚当又不是小龙,对他这行动或许正是求之不得。而一个雪叶岩自己都应付不了,再去挑逗另一个龙,根本是自寻死路。

亚当惊慌失措——倒不是因为走火入魔。亚当别人的情形搞不清,自己的身体还是明白的。初发现内息走岔,动弹不得时,确实吓了一跳。但是随后就发现被大小两个龙夹在中间,身上脸上那种温软的感觉,还真是满舒服的。而身体的僵木情况也大为缓和(本来也不是很厉害)。所以亚当知道这次走火入魔的情形并不严重,很快就会没事。

不过,他现在手脚还用不出太大力气,推不开一左一右热情如火的四只手两张嘴。被他们这样摸来捏去、又啃又咬的,亚当心中升起一丝不妙之感。

这感觉和当初梅菲斯特借口训练他的水元素控制,在浴池里加入能量时的感觉好象。现在虽然还算舒服,再过一会儿会不会被这两个龙咬烂揉碎啊?还有,看这样子他们是要自己也和他们一起欢好,虽然是很想尝试的说,可是那会被发现自己不是龙的呀!

啊哟!有只手摸到那里去了!

亚当心中惨叫,蜷起身子,顾不得再想万全之策,灵念一动,瞬移魔法发动,自两个龙中间移到床角。雪叶岩和波塞冬没了目标,各自一震,亚当大叫不好——两个龙惊讶之下冷静下来,立时就会想到他这举动的古怪之处。两个龙都是很聪明的,那时什么秘密都保不住。

不管了!亚当一咬牙,调动风元素把雪叶岩和波塞冬推到一处,束缚术发动,将两个龙“捆”在一个窄小范围,然后灵念直接侵入两个龙的脑海——他要在两个龙脑海中产生幻觉,令他们以为自己仍与他们搅在一起。否则雪叶岩、波塞冬这样的美龙同时在怀还要逃走的行为,就是白痴也知道不对!

束缚术是小意思,在龙脑海中产生幻觉却是完全倚靠灵力强度。与人相比,龙的灵力虽不算高,自我保护意识却极强,令亚当大费周折。尤其是波塞冬,因习练魔法的缘故,灵力还比雪叶岩为高,亚当差点儿摆不平这小龙。好容易搞定了,自己灵力也耗得七七八八,虽也想帮波塞冬调整一下灵力结构,以免他承受不了雪叶岩的激情,这时也没了气力。

“波塞冬,对不起了!我不是不帮你,是你的灵力太强了!”亚当使用最后一点灵力,在石床中央设下一个风元素结界,把两个渐入佳境的龙罩在其中,以免他们翻来滚去的时候再把自己卷入旋涡,然后就一下子瘫在床角,嘴里嘟囔着,昏昏沉沈地睡去。

透过半透明的屋顶酒下的日光表明白昼的降临,混乱的夜晚过去了。

亚当被胸前痒痒的感觉弄醒,睁眼低头,看见怀里有个蓝绒绒的脑袋。昨晚他设下结界时灵力没剩多少,结界当然也坚持不了很长时间,小龙会跑过这边倒也不太奇怪。可是,他在干什么呀!

亚当的视线被波塞冬的脑袋挡住,看不清楚。却也知道小龙绝对已经醒来。胸前好象有个湿湿软软的东西在不停地划着小圈,那感觉真是……亚当轻哼了一声,发现身体的某一部分情形有些异常。“波塞冬!”亚当轻声叫,推一推小龙的脑袋。

小龙的头离开亚当胸膛,亚当眼睛一瞥间看到一点点舌尖儿在自己左胸上最后沾了一下。亚当猛打哆嗦——哎,被发现了?亚当急忙把敞开的衣襟拉紧,可是已经晚了。

“这小豆豆好好玩儿!怎么弄上去的?让我看嘛!”小龙不依地说,差些要把头钻进亚当试图掩上的衣襟下面去,纤纤细手在刚刚舌头舔过的位置小心抚摸。经过昨晚那种情形,这样的亲昵行为已经变得不算什么。何况亚当身上居然有这种从来没听说过的东西,小龙怎也要研究个清楚。

亚当实在抵受不住,手忙脚乱地把小龙推开身边,道:“什么怎么弄上去的!是天生的!你不要乱碰,很难受的。”

“天生的?是痣吗?不对,鼓起这么多,应该是痦子吧。居然一边一个这么对称的。会痛吗?那你该去找个大夫看看才行。痦子本来没什么,但是会痛的就不一定了,有可能会转成很危险麻烦的病呢。”小龙不敢再摸,却又不太舍得就此放过,一只手欲伸又缩的。眼里的好奇却转成认真,严肃地说道。

“呃?”亚当趁小龙犹豫,再次整理弄散的衣襟,掩着胸口。支唔道:“不是痛,是……唉,反正你不要碰就好了。我从来不生病,没事的。还有,你千万别跟别人说哦,尤其不能告诉冰川龙——不然我就再也不教你魔法了。”

波塞冬眨了眨眼睛,向稍远一点睡得正香的雪叶岩瞟了一眼,笑笑地悄声道:“我不说当然没问题,阁下又不是瞎的,难道自己看不见?就算以前没注意到,以后也总会看见——不过这两个痦子虽然大了些,位置又很明显,却是粉红粉红的,很好看呀!干么怕阁下看到!”

亚当知道小龙误会了,却也不能解释,打岔道:“好了好了,你还真是精力充沛!昨晚难过成那样,这么快就缓过劲儿来了!快去做冥想!冰川龙的能量强大,你那一点点能量被他这么一搅搅得一塌糊涂。现在不赶紧调理,武功会退步的。”心里道:以后?以后一定躲得你们远远的,再不给你们机会。

波塞冬脸上一红,翻了亚当一眼,道:“还说!昨晚帮着阁下骗我,我还没有找你算帐!”虽然如此说,还是听话地到一边坐息冥想起来。小龙可不想武功退步。

凌飞醒来的时候,并没有亚当那样的旖旎风光。由于前一晚喝了太多的酒,翼龙是在宿醉后脑袋仿佛要裂开的痛楚中醒来的。凌飞双手抱住头,轻声呻吟着,饮酒后唇焦舌敝的干渴感更增加了他的不适。

“再也不喝酒了!”非常熟悉这种感觉的凌飞立既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习惯性地在心中重复着不知发过多少次的誓言,挣扎着坐起身来。

勉强撑开酸涩的眼皮,看清楚所处的环境之后,凌飞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不是青舆图候府自己的住处——唔,昨天王召君上共膳。自己陪君上到王宫后,就开小差儿溜去找团里的弟兄喝酒——但这也不是团里……

凌飞环顾着这个虽然不大,却因没有什么家具而显得空旷的房间——极普通的砖房,青石屋顶、木地板、石床——显然是平民房舍的建制。这是怎么回事?凌飞努力思索。床边木几上放着一只陶罐,似是普通民家常用的水瓶。翼龙舔舔干燥的嘴唇,探臂拿过陶罐——里面果然是清水。凌飞举起陶罐,把里面的水一口气灌下一半,剩下的就直接倒在头上。

咦?不对!凌飞捋了捋沾湿的头发,低头一看。果不其然,不仅自己身上皱皱巴巴的制服,就连床褥盖毯靠枕等等,也都或多或少淋上了水,变得湿漉漉的。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地方,把床铺弄成这个样子,好象不太好!唉!头真的好痛!

凌飞昏沉沈地想,手脚并用爬到床褥湿得不太严重的地方,撑开翅膀,催动内息驱除残存的酒意。数分钟后再睁开眼睛时,翼龙的头已经不那么疼了,不过身上床上乱糟糟东一块水迹西一块酒渍的情形,可还真是够乱!

仿佛是回应他的想法,平淡的声音传入耳鼓:“既然你也知道够乱,就给我收拾干净!要是想洗洗身上的酒气的话,浴房就在隔壁。”

凌飞讶然抬头,就看见银发天使冷淡的眼睛。

雪叶岩睁开眼睛,第一眼先看见小龙坐在床的另一端打坐调息,身外居然隐隐环薄薄的一层莹莹的亮芒,与小龙身后铺开的长长蓝发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柔美娇媚。雪叶岩心神微荡,眼光朦胧起来——却在片刻间回复清明。一惯敏锐的能量感应告诉他,那看上去柔美莹弱的光芒,其实是以某种他还不了解的方式汇聚起来的自然能量。

这便是小龙说的那什么魔法吧?雪叶岩心中暗忖,悄无声息地起身,捡起半拖在地上的衣袍披上——亚当哪里去了?不会不懂礼数地不告而别吧?不是说梅菲斯特教过他礼仪?

雪叶岩走到门口,正拟迈步而出,脚下忽然一顿——外间便是昨晚他们用餐品茶的厅堂,此刻却不只有亚当在……雪叶岩低头看看自身,稍许犹豫,终还是走了出去。虽然现在这种衫发不整的形象,让属下们看见颇不成样子,但是怎么说这里也是他的府邸,让亚当出头更不象话。

在厅里与亚当说话的果然是一个近卫骑士,旁边桌子上摆着几张请帖模样的东西——想必是知道自己回来,雅达克那些王公大臣们弄出的接风酒洗尘宴之类的名目,哪用巴巴儿地专门送过来。雪叶岩不必想就知道,定是手下那帮小子们发现亚当昨天留在这里,找借口来满足好奇心了!怎么居然有这么一群专门对主君隐私感兴趣的无聊属下!

令雪叶岩比较满意的,是亚当那白痴居然收拾得服饰整齐,站在桌边和那骑士说话的姿势,所说的言语也都满象那么回事儿。若不是那张脸实在太没有特色,雪叶岩倒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雪叶岩轻轻咳了一声。那名近卫闻声知龙,即时一个立正,视线循声而至,眼睛立时睁大——怎么不流鼻血呀!雪叶岩恶意地想道。忽然发现自己竟也会有这种无聊想法,若说出去一定没有龙肯相信。

唉唉,即使心中的想法不为龙所知,今天这样子随便披件便袍,蓬头赤足的模样让这帮小子看到,以往建立起来的形象也算是完蛋了。这都怪亚当那白痴!

白痴却不懂雪叶岩的心思,还兴高采烈地招呼:“冰川龙你醒了,快来看好多份请帖耶!一回来就有这么多龙要请你吃饭,你还说自己人缘不好,在朝中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雪叶岩走到桌边翻看那些请帖,没有应声。亚当又道:“不过这些帖子差不多都是今晚或明天的,我们根本没可能都去的嘛!”

雪叶岩冷嗤一声,懒得理会这种毫无常识的言语,从请帖中挑出其中的一张,向侍卫道:“今晚我赴青舆图候君的宴会。申邑琛殿、雅伦公那边,青舆图候多半也会请,让弗雅亲自去一趟替我谢罪,就说今晚在青舆图候君处见了我再向他两位请安。其他的,就让涵匀看着办好了。”他作个手势,示意侍卫将剩余的帖子拿走。

那侍卫呆了一呆。衣衫不整的主君格外美丽诱惑,他真不想这么快离开。然而,那熟悉的冷淡口吻则时刻提醒着他主君的严谨性情。骑士最终不敢抗拒,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拿了那一堆请帖退出门去,却在退出房门的瞬间再次瞥向那位从头到脚都似乎极普通的亚当先生。

亚当脸上仍然笑容灿烂,雪叶岩的冷语对他毫无影响。

今天又是一个晴天。

这个时候的雅达克,天不会很蓝,反而是淡淡的灰色。阴冷多雨的冬天快结束了。树木的干枯表皮下开始隐隐泛出绿意,阳光也多起来。当上午的阳光透过昂贵的水晶镂花吊顶,射到房中石床上青舆图候的眼皮时,美丽的君上睡得正香。

他的身体习惯性地团成一团,又轻又薄的丝绒盖毯盖得严严实实。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嘴角上隐约浮现诡异的笑容。被阳光刺激了眼睛,青舆图候动了动,睡梦中把盖毯向上一拉兜头蒙住阻挡光线——于是毯子下方露出半只光脚。脚趾感觉到周围空气流动的变化,轻轻蜷拢。脚趾的拥有者却仍顽固地不肯醒来。

昨晚他从王宫出来时本就已很晚,又因为凌飞的意外行动,以及其他几件消息思忖了好一会儿,还交待了要属下们今天一早去做的事,直到丑时将尽才回房——上床后又惯例性失眠,翻翻覆覆了个把时辰,才终于在天边泛白时迷迷糊糊地睡去,当然要利用上午多睡一会。

与雪叶岩、波塞冬不同,青舆图候是夜行生物,即使没有事情午夜之前他也根本不可能睡着,日上三竿不起更是再正常不过。他府中的瓴蛾和侍卫们,早习惯了不到中午不去打扰主君的安眠。不过,今天他是注定不可能安安稳稳地睡到中午了。

一阵杂乱的扑翅声步履声中,青舆图候的贴身侍从俞骊急匆匆排闼直入,一把扯开青舆图候蒙在头上的盖毯,摇晃着他的肩膀,叫道:“君上快起来!翔阁下来了。他说你若十分钟内不出去,就要闯进来了。”

“啊?谁……来啦……嗯?翔?”青舆图候被晃得头晕,也还没有全醒,迷迷糊糊地问。俞骊没有功夫等主君完全清醒,反正他从不到一百岁就跟着青舆图候,两个龙在私下里早不用讲究什么主从礼数。俞骊将盖毯整个掀去一边,硬拖着青舆图候坐起身来,直接动手去剥他身上的睡袍。

被侍从三两下扒光了之后,皮肤直接与空气接触的微冷感觉终于令青舆图候醒过神来。微微打个个冷战,青舆图候叫:“俞骊你……哎呀!干什么……你刚才说谁来了?”

嘴里叫着,身体已经很配合地张开手臂,往俞骊抖开了送到身前的内袍袖子里套。虽然还不很清楚状况,侍从让他赶快起床整衣的目的是很明确的。雅达克王公贵族虽多,能让他的侍从这样急迫地把他从床上拖起来的可也没有几个。

“翔阁下来了。他要君上十分……不,八分钟内出去,否则就闯进来。”俞骊口里重复,眼光在床前地板上搜寻。

青舆图候这回听清了,二话不说跳下床。俞骊弹指发出信号,两个瓴蛾捧着洗漱的脸盆毛巾等物进来。青舆图候以最迅速的动作系好内袍,自瓴蛾捧着的脸盆中掬水洗脸。俞骊这时已找到要找的东西,蹲下身去为青舆图候穿鞋着袜。

三分钟后,青舆图候洗漱完毕,俞骊也完成工作直起身,随手从床边衣架上取下件外袍递给主君。青舆图候披上外袍,掠一掠额发,一边系袍带一边往外走,嘴里还在问:“又是谁惹到那变态了,让他跑来这里发疯?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翼龙团是王的护卫,无一不是高手,翔身为团长,自然更不好惹。青舆图候与翔的关系虽还不错,但翔若真发起标来,他也一样惹不起。

俞骊道:“他一早来找凌飞。我说凌飞不在,他当即暴走,大吼一声‘是真的’,就要闯进来见君上。”

青舆图候脚步一顿,叹道:“他这么快就知道了!唉!我就该想到,昨晚当值的那班守卫,哪有可能在他面前瞒住事!”

由于心理的问题,翼龙虽然功夫强横,却相当缺乏安全感。因此翼龙除了出任务,或跟随主君,很少会单独行动。独自出外喝酒喝到夜不归宿的情形更是不可能发生。翔从昨晚王宫当值的侍卫处听说凌飞竟醉在外面,不发标才怪——虽说翼龙团翼龙之间十分团结,感情都相当深厚,但毕竟仍有亲疏之别。据说翔最疼爱的就是凌飞。

青舆图候刚跨走进厅门,耳边就响起一声怒吼:“青舆图候,你立即给我把凌飞找回来!”眼睛一花,面前两米处已现出一张戴着鹰翼面具的脸——面具比普通略小,只能覆盖大约三分之二的面孔。面具是狰狞的铁青色。而只看那张脸孔上未被面具盖住的部分那青中透黑的色泽,就可想见翔目前的情绪是什么样的了。

青舆图候不敢怠慢,立即说道:“我拿性命担保凌飞不会有事,翔阁下你可否冷静下来说话?”

翼龙一窒,冷哼道:“凌飞真要有事,你的性命算什么?”

这只是嘴硬。翼龙也知道自己没道理。要知凌飞是青舆图候的保镖,而非反转过来,从道理上说,凌飞的安危生死青舆图候根本没必要理会。青舆图候这样郑重地向他保证凌飞不会有事,他的脾气立时再发不出来——焦急却仍难免。翼龙顿了一顿,立时再问:“你知否凌飞到底在什么地方?昨晚派瓴蛾给你送信的那个梅什么先生到底是什么龙?凌飞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青舆图候松了口气,知道翼龙最狂暴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道:“梅菲斯特先生,是伊甸园亚当先生的护卫,这次凌飞随我回赫伯时碰到的。你没有问过昨晚凌飞出去前的情况吗?我的侍卫说他本是去找团里的朋友喝酒的,怎么会跑出去?”

翔面具后眼神变幻,呆了一会儿,才说:“我问过手下的小子们。他们说昨天凌飞去团里时好象有心事,在一起没喝几瓶麦酒就开始醉了,胡说什么认识了个长得很漂亮的翼龙什么的,几个混小子跟他起哄,他就生气跑掉了,大喊大叫着说要去找他的天使。”

青舆图候恍然大悟:“原来他去之前已经喝醉了!我还奇怪他怎么忽然这样鲁莽!”

翔皱着眉头,道:“你刚才说那个梅菲斯特是什么伊甸园亚当的护卫?就是出香醉忘忧的那个伊甸园?梅菲斯特又和所谓的漂亮翼龙是什么关系了?”

青舆图候叹道:“梅菲斯特就是翼龙,相貌美丽得有如天神,就连卢茵塔大公都拼命追他呢,你说是什么关系!”

翔蓦地一呆,张开了口说不出话来。他听手下说起凌飞跑出去的情况时,只以为凌飞所说天使翼龙之类全是醉话。毕竟用漂亮这种词形容翼龙根本就是笑话,至于“天使”,不过是“心肝儿”、“蜜糖”之类情侣间常用的昵称,倒是没当回事。却没想竟然真有个“漂亮的翼龙”。凌飞爱上他了吗?

看见翼龙发呆的样子,青舆图候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等会儿我让俞骊把有关伊甸园的资料整理一份给翔阁下参考。另外,我预备今晚在府中设宴,为昨天返回王都的雪叶岩阁下洗尘——我刚起来还不知道雪叶岩阁下的答复,但这点小事想他不至于驳我的面子——亚当先生和雪叶岩阁下是好友,也是前两天才到王都,我自是一并邀请请。阁下若有意,今晚也请赏光如何?”

一走进浴室,凌飞就看见从内到外一整套制服,折得齐齐整整地,放在蓄满水的浴池旁边的木凳上。可不正是特战军翼龙团的制服!制服上衣肩后的开口大小方位都恰到好处,正适合他的翅膀。凌飞翻开制服衣襟,找到丝线绣的一个“三”字,那是他在团里所属小队的编号——这明明是他的制服啊,怎么会在这里?

凌飞发了好一阵呆,又回身往外边院子里看了看。那个叫做梅菲斯特的银发身影,正一手持刷一手提桶,进行着把院墙刷成淡灰色的工作。呜……这有着清蓝之境最高贵的君主都无法企及的风采的美丽翼龙,居然在做这种泥水匠的工作!他有着怎样一个愚蠢的主君呀!

十分钟后,凌飞换上干净制服,半长的头发在脑后束起(头发还是潮的,梳起来比打了发腊还光洁齐整),一手拿着自己的面具,神清气爽地从浴池里出来。

出了浴房,凌飞向刷墙的银发翼龙方向走去。迈出两步后停下,手中面具举到脸前,犹豫了片刻又放下——翼龙在自己信任亲近的龙或翼龙面前是不戴面具的。他难道不是希望成为那银发翼龙的朋友,甚至更进一步的吗?何况对方也一直以真面目相见……呃!那是不能这么算啦!毕竟人家那样的相貌,也真没必要遮起来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如果一直戴着面具对他,就永远成不了朋友的。

凌飞走到梅菲斯特身后,没拿面具的另一只手抬起来,摸了摸自己脸上微嫌干燥的皮肤,鼓了鼓勇气,出声道:“梅……梅菲斯特先生!”

大天使暂停下手上的工作,侧过脸来点点头回应,道:“酒完全醒啦?没什么不舒服吧?”

对方没有对他仔细打量,并在那双灰蓝色眼睛里显示出鄙视不屑的意思,令凌飞松了口气。可又不由得涌起不被重视的自伤情绪。翼龙微微欠身行礼,有点儿心虚气弱地道:“对不起!呃,昨晚……打搅了。希望你不会介意。我还应向亚当先生谢罪才是。”

他已约略想起昨晚酒醉时的荒唐举动。当时梅菲斯特正在前边院子里与几个龙、瓴蛾交待事情,他从空中直接飞进院墙大呼“我的天使”,连邻居院子里都吵得一阵鸡飞狗跳。后来梅菲斯特好言好语地把他让到屋里,还叫瓴蛾从库房里拿出香醉忘忧来请他喝,他好象干掉了好几瓶好酒,硬拖着梅菲斯特说了好多话,再后来就不记得了。

那样的醉汉行径,真是太丢脸了!梅菲斯特的主君亚当,大概也非常生气吧?若是害梅菲斯特挨骂就太糟了!

梅菲斯特笑了笑,漫不在意道:“亚当不在,谢罪什么的也不必了。昨天我看你醉得实在厉害,只好留你住下。只派瓴蛾去青舆图候君那里禀知了一声——你的制服也是今早派瓴蛾去取来的——现在你若没事了,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君上担心。”

听说亚当不在,凌飞算是少去一件心事。再听说梅菲斯特居然留酒醉的自己住下,还派瓴蛾去告知青舆图候、为他取来干净制服,心儿不禁“霍霍”跃动起来。心跳上没两下,忽听见催他回去,又不由得一沉。

大天使看着翼龙阴晴不定的神色,知道他的心思,禁不住心中叹气。简简单单一件事,这些龙啊,翼龙啊怎么就能想出那么多杂七杂八来?有那个精神,想想其他有点儿意义的东西不好吗?

凌飞听见主君的名字,终于想起自己的身份职责,叹道:“我是该回去见君上了。”

梅菲斯特淡应一声表示听到,回过头去继续刷墙。翼龙的可怜心灵大受伤害,对着银发天使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愣,不肯死心地挣扎说道:“梅……梅菲斯特,呃,那个……我说……昨天给你添了许多麻烦,我今晚请你吃饭算是道谢好不好?”

梅菲斯特道:“今晚我没空。”(哗啦……翼龙听到自己心儿碎裂的声音。)

身为一军统领、王国可能的继承者之一,这位申邑琛殿实在是不怎么聪明!这是弗雅在申邑琛府的候见厅里干坐了半个时辰之后,在心中做出的结论。

弗雅奉了雪叶岩的命令,分别拜访政务大臣雅伦公和海银骑士团统领申邑琛殿,代表雪叶岩婉谢他们今晚的邀宴,并且转达雪叶岩希望在当晚青舆图候君的宴会中与两位相见的愿望。承担着如此使命的使者不受欢迎是当然的,但弗雅也只是使者而已。

无论地位、年资,弗雅理所当然地先到政务府去求见政务大臣雅伦。萌祭在即,整个政务府忙碌不堪。弗雅等了至少二十分钟才被带到雅伦面前。行过礼,奉上雪叶岩的名帖,禀明了主君的意思,雅伦也只随随便便地应付了几句“这样啊!也好”之类的客套话,就把他打发了出门。

然后弗雅就到申邑琛府来。

申邑琛统领的海银骑士团驻守在南极港,领地也在王国南部,因此他在王都雅达克的宅邸,只能算是一座别府。不过,申邑琛毕竟是王的继承者之一,即使是别府,也是气派宏伟、门禁森严。

弗雅在门前下了独角,向门口的侍卫报出身份来意,连同自己的腰牌一并递出。那龙平板板的脸上别无表情,口气倒还算得客气:“原来是弗雅阁下!请在候见厅稍坐。我这便为你禀报殿下。”弗雅也一本正经地还礼,说了两句“有劳”、“多谢”一类的客气话。

(特战军常驻王都繁华之地,待遇既好,名气又高,打的仗又少,紫金、海银这些驻守边疆的军团心里当然不很舒服。再加上申邑琛和雪叶岩有心病,他们这些做属下的碰了面,一向都是这个样子——小心地保持距离、同时又都特别地客气以免被方抓到把柄。)

就这样弗雅被让到候见厅,那个龙进去禀报,过一会儿出来说“殿下请弗雅阁下稍候”——弗雅就这么被干晾了半个时辰,连杯茶也没龙给倒一杯。

弗雅说申邑琛不聪明,倒不光是因他端架子——毕竟人家是“殿下”,等得再久弗雅也没得话说。谁让自己只是个普通骑士来着!问题是,申邑琛的驻地、采邑都在南方,到雅达克只是“述职”,并没有什么公事——政务大臣那么忙弗雅也只等了一刻左右,他还能比政务大臣忙?他都在忙些什么?

弗雅枯坐无聊,不免就要想想要不要怎么给他搬弄一下是非,给申邑琛殿下小小地制造点儿麻烦,以做回报?下午找几个朋友到城里的馆子吃顿饭,喝两口小酒,发几句牢骚,再有意无意地暗示一下……就算不成,也可以让别的龙认为这位殿下傲慢小气,没有风度。

想到约朋友去吃饭,弗雅不禁又想起昨天晚上——雪叶岩阁下还真的干耗了他一个晚上呀!可怜自己明明知道他阁下一头扎在温柔乡里不记得出来,却只因为少了主君的一句交待而不敢离去——本来他也是可以与某位好友共享小别后的温柔滋味来的……这种见色忘属下的主君,真要为他尽心竭力吗?

当某龙无聊地策划阴谋并腹诽主君的时候,同一府邸、若干重屋宇之隔的另一个房间中,申邑琛半蹲半跪在一只折了一只脚的矮几旁,大口喘着粗气,全身不时掠过一阵阵战栗。离他两三米的距离,特战军第三团团长梁思微蜷着身子卧在地席上,断断续续地发出轻微的呻吟,嘴角还不时涌出一点点暗红的血迹。

这间原本具有书房或办公室功用的房间,仿佛刚才经历了一场龙卷风的洗礼。房中的家具摆设,几乎已找不出一样完整无缺。墙上的绘画、架上的书籍,通通都成了碎片。而所有物品中破坏得最彻底的,则是一些丝绢制品——那是原本称做衣服的东西。

两个龙可说是完全赤裸的身体上,布满了细碎的伤痕。青红蓝紫各色的扭伤碰伤、皮破出血的抓伤咬伤,以及一些莫名其妙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伤痕,把两位平日里尊贵威严、高不可攀的贵族,装点成了贫民区为争一口剩饭而疯狂撕打后的乞丐。

两位高贵的龙会变成这幅模样,当然不可能是为了争剩饭,这原因真要解说起来却也颇为复杂。

昨天黄昏雪叶岩进城,去了王宫缴旨。梁思将城上的事交给属下打理,自己回家打了个转,就转来申邑琛府里。两个龙一起吃饭,又商议讨论了好一阵今后的行动,最后一同就寝。

他们没有雪叶岩亚当波塞冬那么麻烦,还要搞什么品茶、走火入魔的花样儿;也不似青舆图候有着翼龙凌飞这种开小差儿酗酒的属下,以及习惯性失眠这样的坏毛病,城里的钟楼报过子正没有多久,两个龙就温温馨馨地相拥着进入梦乡。

今天早上卯时左右,生活习惯良好的申邑琛殿下和梁思团长起了床。团长阁下惦记着顶头上司前一天刚刚回来,为人属下不可不表现得好些。洗漱整装之后,就告辞去了特战军总部。申邑琛自己吃了早餐,做了晨课(调息练剑),按照前晚商量好的,派龙给雪叶岩送去帖子,晚上给“王弟”洗尘庆功——虽然明知那眼高于顶的小子多半不会应邀,也最好不要应邀,这帖子也还是要发的。

送帖子去雪叶岩府的龙前脚刚走,后脚青舆图候府的请帖就来了。申邑琛正在满不是味儿地拿着帖子琢磨,雪叶岩会不会答应青舆图候的邀请,会不会因此和青舆图候关系改善,连带地在王上面前受宠起来的时候,刚走了不多一会儿的梁思竟又回来了。

梁思回来的原因是他恪尽属下之礼,一早到了特战军总部,会齐了另外两个团长(特战军共五个团,一团的横天留在苏舌,翼龙团的翔在雪叶岩的管辖之外,因此只有三个团长在雅达克),大家一起去雪叶岩府向副统领问安——当然是没见着。梁思从府里近卫的私语中得知是怎么一回事,心下大为郁闷。

要知他虽然非是雪叶岩脚前的不二忠臣,近来更与申邑琛混到了一起,对雪叶岩却也并没有放弃——事实上,他与申邑琛同流合污,固然是为了申邑琛和圣贤集团许诺他的荣华富贵,想要得到雪叶岩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梁思可不象特战军(或者连雅达克朝野都包括在内)的大多数龙,轻易满足于三不五时见上雪叶岩一面,说说话吃吃茶,有机会时跑腿儿效劳博雪叶岩一笑……之类的情形。不过他在雪叶岩手下干了二百多年,自认对雪叶岩有足够了解,知道就凭自己若要正正经经追求雪叶岩,根本没有任何希望——那就只有另走偏锋了!

既然对雪叶岩怀有这样的感情,当梁思知道一惯对追求者不假辞色的雪叶岩,居然把他自己也承认是“不英俊”的亚当留在府里过夜,他怎么可能不郁闷?于是从雪叶岩府出来,梁思就找了个借口跟特战军的另两位团长分手,跑来找申邑琛发牢骚。

无论是从同谋的立场还是情人的角度,申邑琛也都要安慰梁思一下。温言细语是安慰的最初步骤。不过申邑琛殿下不太擅长这种讲话方式,又一向最看不惯那明明不懂丝毫风情的雪叶岩,偏生有那些贱骨头去巴结这种事。说没两句话安慰就变了味道,成了冷嘲热讽。说得梁思又是生气又是惭愧——生气申邑琛说他是没用的贱骨头,惭愧自己好象真的就是。

最后梁思阁下恼羞成怒,决定要让申邑琛殿下亲自领教一下“没用的贱骨头”的厉害。申邑琛殿下哪里怕他,自是兵来将挡——那些丝绢制品就是这时捐躯的。不过,申邑琛殿下嘴里虽然那么说,其实对“没用的贱骨头”还是蛮有好感的,体量他遭遇坎坷,情有可原,一开始只是被动防守,并不曾大力反击。

却不料受了刺激的梁思阁下头脑不清,不懂得适可而止,反而得意忘形。后来申邑琛殿下都竖起白旗,承认他不是“没用的贱骨头”了,他还在进迫不休,更且反过来辱骂申邑琛殿下是“贱骨头”。申邑琛殿下当然不肯答应,于是奋起捍卫自己的名誉——战争的代价是昂贵的。房间里的书画家具全部毁于此役。

就双方的整体力量来说,是申邑琛殿下略高一筹。但是他一时心软失了先手,就吃了好大的亏。最后虽然仗着深厚的实力长期抗战成功,耗尽了对手梁思的实力,自己也伤亡惨重。此战可说是两败俱伤。

第四十章 无意之意 目录 第四十二章 失翼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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