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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我为卿狂

第二十章 歪打正着 目录 第二十二章 创世神使

第二十一章 我为卿狂

听见下边礁石群中传出的哨声,紧跟着又有四个龙飞起来加入对他和亚当的攻击时,雪叶岩就知道情况不大妥当了。以目前打斗的情势,雪叶岩和亚当一方处于下风。虽然雪叶岩并没有尽展实力,也觉得亚当有所保留,但是他不认为对方会如此高估他们。

四个新加入者飞起之前,围在他们身边的龙已有六个。一般来说,如果对方的目的是灭口的话,这样的比例应该足以放心了。即使在雪叶岩自己想来,在这样的攻击下,他和亚当也只能再多坚持一刻钟的功夫,就得全力突围。否则的话,内息消耗太大,脱身就没有把握了——御气打斗的损耗毕竟非同小可。若是落下海滩,或许可以多坚持一阵,然雪叶岩殊不愿意在那样碍手碍脚的礁石间和那些蓝衣龙动手。

在礁石间追逐打斗、毁损衣物有失身份也还罢了,还不知下面到底有多少蓝衣龙在,就算其中再没有可以御气的高手,那样的地形下,时不时偷袭上一招半式已足够麻烦。而且只要再多坚持一刻,也就差不多到了和蓝佑约好的半个时辰时限。

本来雪叶岩已经打好一刻钟后立即招呼亚当冲出包围、逃之夭夭的打算。雪叶岩倒没有想到自己对亚当的了解其实有限,就这么确定亚当有脱身的能力,是十分奇怪的一件事。现在新加入的四个龙却使雪叶岩和亚当能否脱身成了真正的疑问,且对方这样做明显是急于结束战斗。雪叶岩立时想到对方是想在苏舌来不及加强防务前发动进攻。

这一招确实厉害!

算时间涵匀等该已经传下命令,军队调动也应大致完成,但在蓝佑和自己都来不及回去的情况下,这些蓝衣龙战阵训练稍微精良一点儿,就定可令苏舌手忙脚乱。想也知道,英格的陆军再差,派出来做伏兵的也必是精锐。只看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上北苏湾,就知纵然平均战力还及不上特战军,也不会是好吃的果子。

新加入的四个龙飞到的时候,原本的六个龙也明显加紧了攻击。雪叶岩知道自己的判断多半不错,也知道在此情形下他和亚当成功突围的机会至少减去五成,剩下的那五成机会还要看他和亚当的配合能否恰到好处。

不能再拖了!“亚当!”雪叶岩叫了一声。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亚当并肩作战,配合的默契只怕是谈不上。即然谈不上默契,就只好言语交流一下。

他这里刚一开口,亚当也同时叫了起来:“冰……雪叶岩,真的还要打吗?我们还是快点儿逃吧!”

真是不谋而合啊!雪叶岩唇角一扯,正欲回答,忽然脚下剑气漫空,竟是又一个蓝衣龙自下方冲上,朵朵剑花直刺雪叶岩而来。这个龙的修为明显比其他蓝衣龙高了一筹,这一剑更是不留余地。雪叶岩一看来势,知道不能全身而退,目光一冷,完全不理其他龙的攻势,一声清叱中诘绿翠影下击,身形翻转头下脚上正面迎上。

气机牵引下,原本围攻雪叶岩的几个蓝衣龙手中刀剑随之转向,向临时变招的雪叶岩身上击去,诸龙心中不由叹息。

这根本是两败俱伤的招式,想不到会由素以文雅守礼著称的夏维雅龙雪叶岩使出来。但这却是目前最好的应付方法。在这样的围攻之下,雪叶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下全部攻击,受伤已是必然,能否保住性命也很难说,倒还不如拼个够本。

不过雪叶岩会如此还击,也不完全是情急拼命。这个最后冲上来的敌人功力最高,又是有备而来。若不以全力相迎,后果难以预料。而其他的几个龙功力稍低,刀剑又因雪叶岩变招而失了准头,就算挨上几下,大概也还不至伤了性命——只是受伤之后,怎样应付其后的打斗、最终能否脱身就很难说了。

雪叶岩心中没有什么惊惧。在龙族的社会中,处身如此地位,即便没有什么战争的时候,动手的机会也多得是,否则各国位高爵显的王族贵族们,也不会不养尊处优地享福,反而勤修武功了。至于雪叶岩,他若真把性命看得很重,当初也不会进入千剑之池求取神兵了。

此刻,雪叶岩只是有些后悔刚才警告过亚当不要独自逃走。不知道这个白痴是否会变聪明些,看出情势的不利,而自求多福?就在此时,雪叶岩忽觉腰间一紧。

蓝佑回到北苏湾望台时,夏维雅特战军第一团的五千特战军骑士已经望台旁的平滩上摆开阵势。雪叶岩的侍卫涵匀和几个高级骑士,则正与苏舌军驻守望台的小队长说话。特战军的反应也很快,看见蓝佑冲过来,若非蓝佑远远地就喊出当日军中的口令,只怕不免会被招待上一轮劲箭。

北苏海湾,促锐的哨声中,身着特殊装备的蓝衣龙们,十至二十个一组,纷纷现身,就在礁石群的边缘区列成队伍,转眼间已经有绝不少于特战军一个团的数目(五千)出现在众龙眼下。

蓝佑看得微有些心惊。这些龙迅速有序的动作,和完整的阵形表明他们确是训练精良的精锐之师。在蓝佑脱离射程后并不急于冲上来,也显示出其首领的冷静。虽然人数并不比此刻在这里的特战军多,夏维雅特战军也是有名战力强大的军队,但是雪叶岩尚未回来,只看涵匀身边那几个团长队长身份的夏维雅龙看着自己一身狼狈的眼神,蓝佑就对于自己能否指挥这些夏维雅骑士没有什么信心。

看来只能让夏维雅龙独挑大梁了。蓝佑心中琢磨。特战军整整一个团,这点场面应该应付得下来。只是自己是最后和雪叶岩一起留在北苏湾的,如今独身回来,不知道夏维雅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蓝佑刚刚想到这个问题,一个低沉的声音已经传入耳际:“蓝将军,我们副统领阁下呢?”

发问的龙四百岁出头儿,棕发短须,腰间是刀身宽阔的厚背刀,气势凝如山岳,配上他夏维雅龙中少见的魁梧身材,虽然实际身高只比蓝佑高出寸许,却令蓝佑不由自主地有仰视的感觉。蓝佑认识这个龙,正是特战军第一团的团长横天,是雪叶岩手下的第一号猛将。有他组织防守,除非北苏湾中出来的这些龙另有出人意料的手段,否则绝不会让他们占了便宜去,但是对于横天的问题,蓝佑却是无言以对——难道告诉他说,雪叶岩和他的朋友被对方七八个高手围攻,自己一个人跑回来了?

蓝佑只略微迟疑,横天环目一瞪,眼看就要发火之际,忽地全身一震,张开口来,脸上现出看见天塌了似的表情,直直地瞪着蓝佑身后。蓝佑完全本能地侧跃、转身、摆出防御姿势,然后便也完全呆住。

五、六米之外,雪叶岩和他那个“朋友”并肩而立,几乎是紧挨在一起,那个陌生龙的手臂刚刚从雪叶岩腰间移开……这……不是幻觉吧?

雪叶岩满眼都是从表情到身姿僵化得如同石像一样的龙,略一思忖,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再看亚当,却见他没事人似地扯下挽在臂间的包裹,用刚从自己腰上收回去的手伸进去摸啊摸,摸出一个挺大的封套和钱袋,递了过来。

雪叶岩不由得伸手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波塞冬那小龙给你的信和钱袋呀!波塞冬特别求我给你送来的,好象很紧急的样子。”亚当说道。

却不知波塞冬岂会给自己的监护者送钱?那袋黑晶是给亚当的。按照龙的习惯,委托他人做事必要支付代价,纵是再好的朋友,哪怕意思意思也得给。波塞冬也没想到亚当的传送魔法这样厉害,可以直接到苏舌。只以为这样远的距离,怎也要分成几段来走,途中住宿吃饭的费用也不能少。虽然绝对用不了五十黑晶那么多,但反正是监护者的钱,他也不心疼。

雪叶岩皱皱眉头。这个亚当简直莫名其妙,没看见眼看要两军对阵打起来了,现在岂是说这个时候?再看蓝佑和横天、涵匀等一众属下,还是那么一付僵僵的样子,也没有心思和亚当扯。雪叶岩看看手里的东西,只说了句:“你等一会儿。”转身站直了身子,拿出长官的气派,声音中微含内力,喝道:“横天!”

横天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挺直身体,应了声:“属下在!”蓝佑涵匀等龙也都激伶一下,终于清醒过来。

雪叶岩道:“横天这里就交给你了。不管那些龙是哪里来的,总之不许他们踏入苏舌。”横天大声应“是”,雪叶岩已转向蓝佑:“不知蓝将军是否查明了这些龙的来历?是否英格军的伏兵?”

蓝佑定了定神,摇头道:“惭愧……”

雪叶岩平静地打断他道:“无论怎么说,我建议将军先回去港口,以免英格船舰知道这边出事后有所异动。北边的防务交给横天即可。我处理过一件私事后,立即去见将军——我们再商议。”对此,蓝佑也只能应一声“好”。

跨上一名色丝士兵牵来的独角,向港口方向而去之前,蓝佑又再回头看一眼那个声称是来送信的龙。却见他把信和钱袋交给雪叶岩之后,就一声不出地站在一边,满眼好奇地看看这看看那。若不是之前远远地见识过此龙的高绝武功,蓝佑一定不敢相信雪叶岩居然会看上这样一个相貌平平、头脑纯稚的龙——虽然以前没听说过雪叶岩有亲密好友,但只看雪叶岩肯让他公开搂抱,就知道两个龙的交情了。

雪叶岩看着蓝佑离开,横天和手下的几个队长开始调动属下、预备迎敌,再看看东瞧西望看什么都好奇的亚当,以及不远处装作神情肃然,实际不停地偷窥自己和亚当的涵匀,暗自摇头哀叹。这才是“半生清名,毁于一旦”!最可气的是他还不能怪亚当,若不是亚当,他现在不死也要少去半条命。人家救了你的命,只不过搂一搂腰,你还能说什么?

最令雪叶岩百思不解的,是亚当究竟怎么做到的?当时亚当身边也至少有四、五个龙在全力进攻。他怎么可能既应付自己身边的敌人,还注意到雪叶岩的情形,更在那种几乎必死的情况下将他救出——尤有甚者,一旦脱险两人竟是身在望台之前。从北苏湾中心地带的空中到这里,数千米的距离到底是怎样跨越的?

打开手中的封套,里面有两只小一点儿的信封和一块讯石。雪叶岩随便拿出其中一封信,赫然发现是弗雅的字迹,不由一怔。雪叶岩问:“亚当,不是说是波塞冬请你送信的么?可这是弗雅的字呀!”

亚当道:“波塞冬有写,弗雅也有写。其实小龙前几天已经派了一个瓴蛾来找你,今天小龙看见你叫弗雅送去的信,才知道那个订单不是你下的,说这里边有阴谋,要尽快让你知道,才特别求我来的。”

雪叶岩有些糊涂,又有些吃惊,道:“今天?订单?难道你是今天才从彩虹郡动身的?”

看完两封信,雪叶岩算是对整件事情有了个概念。再拿出那块讯石……只从讯石的表象来看,确是出自王室心法,具体是哪一位王兄,就要再仔细分析讯石的能量才能知道——那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刚才那一战内力消耗不少,北苏海湾出来的蓝衣龙和横天的第一团仍在对峙,港口外的英格舰队也开始进攻,战况随时有变。目前虽还用不着雪叶岩亲自督阵,时刻将自己的状态保持在相当水准却是绝对必要。

雪叶岩无声地吁了口气,将讯石收入贴身的衣袋,抬头去看好一会儿没有出声的亚当。从北苏望台回苏舌的路上,亚当除了将半年多来怎么酿酒卖酒、开伊甸园等事罗罗嗦嗦地说了一遍之外,就一直东瞧西看,时不时冒出几个很没常识的问题。惹得本来就好奇到不得了的涵匀等一众近卫看过来的眼光越来越怪异。雪叶岩本是很我行我素,从不把周围龙的眼光放在心上的,那个时候也不免有仰天长啸的冲动。

“我怎么认识了这样一个白痴?居然还被他救了性命!”

不过,自从他们回到雪叶岩在苏舌的临时官邸,雪叶岩坐下来开始看信(其间曾有几个传令兵奉了蓝佑等色丝将领和特战军分散到各处的第四团官长之令,来通报最新军情)后,亚当倒是变得很安静。

也不知是否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已习惯了亚当在旁罗嗦,看完了信的雪叶岩,对这种安静竟有点儿不习惯起来。等他抬起头来,看见亚当坐在旁边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更是大为意外——这白痴也会思索?雪叶岩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自己也觉得怪异。理智告诉他亚当并不真的是白痴,但是这个念头就是不由自主、又自然而然地冒出来。

雪叶岩轻咳一声,叫:“亚当。”

亚当似是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支唔着:“呃?冰……雪叶岩?”一付心虚的表情,好象偷情被监护者撞的小龙。

想到小龙就想到波塞冬,再想想本来以为这个家伙已经把他的小龙给“欺负”了,听他的口气倒还不象。雪叶岩心情好起来,暂不追问他在想些什么,被自己一叫竟这么一付表情,奇道:“我的名字很拗口吗?你为什么总念得嗑嗑绊绊的?”

于是亚当的神情变得更怪,伸手抓着本来就够乱的黑发,鬼鬼祟祟地打量雪叶岩的表情,支支唔唔了好一会儿,才说:“唔……这个……呃……我说出来,你可不能生气……嗯,也不能找我打架。”

雪叶岩其实从来没有听清楚亚当前面那个冰什么,只知道每次亚当说他的名字,都会打个磕儿。不过这随口一问,却引起亚当这样奇特的反应,雪叶岩倒真的好奇了起来,道:“好,反正我也打不赢你。难道真的有什么缘故?”

亚当有点儿不好意思,小声道:“你那次到XX酒吧找我,一脸冷冰冰的样子,我……我觉得‘冰川龙’这个名字满适合你,也挺顺口的,所以……嘿!”

亚当是想,已经不小心在弗雅面前露过了口风,那个龙日后难保不会跟长官说。与其等冰川龙从副官口里知道了来找自己算帐,还不如先行供认。而且,冰川龙三个字本来就比雪叶岩顺口多了。

雪叶岩为之一呆。龙的名字都是在成年之后自己取的,就是监护者都没有权利给小龙起名字,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雪叶岩斜睨着亚当,一时拿不准要做何反应。倒也不是生气,只是,真的是很古怪的啊!

亚当紧张道:“喂喂,你说好不生气的。”

我有那么可怕吗?雪叶岩心中自问,无力地道:“跟你生气?算了,你刚才好半天没出声,到底在想些什么?总不会是怕打扰我看信吧?”雪叶岩才不信亚当会那么“体贴”。

对这个问题亚当爽快多了,立即答道:“刚才我在想最后用瞬移把你带离那群围攻我们的龙时,感觉很奇怪的。我本来只是要移出几十米脱离围攻的圈子,不料当我搂住你的时候,会忽然感觉到那个了望台,一下子就移过去了——这种在魔法发动瞬间改变目的地的情形,有点象感应传送,我本来是做不到的。”

雪叶岩心里一跳,眼角的余光瞥见侍立一旁的涵匀在亚当说出“我搂住你”这几个字时不由自主张大的嘴,已经决定这个家伙如果敢出声的话一定要立即把他踢出去。涵匀似是感应到了长官心中的恶念,虽然嘴巴一时合不拢去,到底没有出发声音。

雪叶岩本来就对亚当是怎么带着他在北苏望台前出现一事极具兴趣。虽然被他口无遮拦地说出“无礼冒犯”的事实,即然反正是不能发火的,也就不再计较——而且早知道这个家伙极没礼貌和缺乏常识了。涵匀这一点就比亚当强多了,至少知道有些事就算看见了也要装没看见,做了也要当成没做,更绝对不能说出口来。

于是雪叶岩让那极为失礼的言语随风消逝,平淡自若地道:“我也一直很奇怪你竟可在那种情形下带我脱离敌方的攻击,更且直接回到望台。我以前从未听说过有如此神奇的功夫。你说是什么?瞬移?”

亚当点头,道:“嗯,也就是传送魔法。我跟你说过,波塞冬就是用这个逃过在红殿外碰到的那个不问青红皂白乱下杀手的家伙的。虽然说是因为他运气太好,才没有被分解成元素,但是只听我说过一次就能记下瞬移的元素排列,小家伙的魔法资质还真是很高呢。”

“传送魔法?”雪叶岩重复着这个名字,问:“就是使你可以在一个时辰内自彩虹郡来到苏舌的方法?”纵然不久前刚听亚当说出时已经再三确认过,雪叶岩仍然难掩心中的惊异,忍不住又问一遍。

亚当尤不自觉,只“嗯”了一声,喃喃抱怨着:“都怪梅菲斯特!说什么选个冷僻的地方做目的地,免得引起误会。其实我要是直接把目的定在苏舌,也不会被那群龙找上,打这莫名其妙的一架了。”

亚当跟雪叶岩讲述自他离开彩虹郡后,自己的一系列活动时,当然早已提起过梅菲斯特。因为“大天使”这身份很难解释,撒谎的话亚当又说不出口(梅菲斯特是亚当的翼龙侍卫这种话一直都是其他龙说,亚当和大天使只是装糊涂不去否认罢了),提起时不免避重就轻,完全回避梅菲斯特的身份以及和自己的关系这类问题。这自然使雪叶岩理解错误。

雪叶岩睨视着亚当,淡淡道:“这建议原本很正确。而且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发现北苏湾的那一枝奇兵,说不定还会给英格军以可趁之机。这位梅菲斯特先生,以后有机会见面,我定要亲自谢过才是。”

亚当看看雪叶岩,没有接话。不知怎么的,听来平平淡淡的口气,偏偏令亚当有种非常奇特的感觉,使他觉得此时此刻还是不出声为妙。

梅菲斯特心神有些不安,以为亚当出了事,当下略微加强与亚当的心灵联系。因为不想让亚当知道而产生被监视的感觉,所以梅菲斯特非常小心,也就没能了解到具体情况。只知道亚当已平安与雪叶岩会面,并没有什么危险。

梅菲斯特思索了一下,认为可能是雪叶岩从波塞冬弗雅的信和讯石事件中得出夏维雅王族中有不利于他的阴谋的结论,并将之告诉了亚当。雪叶岩这样做很正常,亚当的能力和对什么都热心的性情正可充当雪叶岩在权力斗争中的帮手。而从来没有接触过权谋和诡计的亚当会因这些事而不安也十分正常。

大天使又思索了一下是否要干预的问题。权力斗争并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事,对亚当清白如纸的心地自然会有影响。不过,亚当也不是小孩子,且身负管理伊甸的责任。现在伊甸的社会还很纯朴简单,但日后会如何发展那只有父神知道。从这个角度来看,让亚当多些经历也是有必要的。那么,就还是任其自然吧!

梅菲斯特做了决定,就缓缓收回心神。神念收回来的时候,顺便去看了看丛林中的三个龙——两个年纪轻的龙已经合力盖好了三间简陋的木屋。红发的冒险者照顾伤员之余,仍然抓住一切机会去纠缠金发的虔诚青年,却永远只能得到对方的白眼相向。梅菲斯特对此感觉十分之有趣。

使用涤恶圣光的次日,彩虹郡、卢茵塔和夏维雅都有一些好奇心重的冒险者,备齐防瘴避毒的装备和药物,到忘忧之地一探究竟。对此梅菲斯特只在酒场所在的谷地周围布设下图灵顶级奇门阵法宗师、清蓝之境第一智者维尔所创、据说没有指引的话无人可以走出去的迷踪阵,并颁下三天之内酒场人员不许出谷的禁令。只是为了万全起见,大天使才不时将灵觉外放,看那些没头苍蝇似的猎奇者到处撞来撞去。

那个时候梁思梁惠这一对倒霉蛋所受的禁制时限早过。自食其果的梁惠虽然还剩下口气,却也只还有那一口气了。梁思团长阁下在禁制解开后就清醒了过来,立即为正做的事所震惊,发起呆来。

梁思靠在只剩下本能反应的梁惠身上发呆了至少小半个时辰,然后惊跳而起。检查了一下他的随从后,又思索了大约四、五分钟,匆匆把地上零乱抛掷的衣衫碎片收集起来,拣出还勉强可穿的套上,带着剩下的布片儿迅速离去。梁思的身影消失后不久,一心前来瞻仰创世神展现神迹的地点、却不幸被契尔不舍的红发剑士纠缠得快要疯掉的虔诚青年就出现了。

风行——这是虔诚青年的名字。当自称阿达,在风行看来脑子也确实有些“阿达”的红发冒险者上来问他的名字时,风行本不理他的。不料自那时起这家伙就跟在他身边,怎么赶也赶不走。想到日后说不定需要籍着这个家伙的关系接近亚当再接近梅菲斯特,以了解魔法这种奇妙的功夫,风行又不能真的翻脸动手赶人。

且说风行本来不肯把名字告诉阿达,可是他不说,阿达就自顾用上“亲爱的”、“心肝儿”、“蜜糖”之类称呼,害得风行肌肤起栗,一路走一路哆嗦。后来阿达连“我的神”都叫出来。风行为了制止这种亵渎神名的作法,不得不屈服,告诉他“风行”这个名字。

在丛林野地里看见一具一丝不挂、姿态淫糜的胴体,只怕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意外。心性纯洁的虔诚青年自然更是惊呼失声,条件反射地后跃,直撞进跟在后边的阿达怀里,被他占去好大的便宜。幸好阿达并不是品性下流的龙,居然并没有怎么趁机揩油——其实他也是被眼前的景象所惊,昏了头了,事后还一直后悔不已。

阿达跑过去一看,发现梁惠气息仍存,便脱下外衣给他盖上,横抱起来,说道:“还有气,但要赶快急救!回彩虹郡是来不及了,得在附近找个地方。”风行惊魂未定,又觉得刚才撞进红发剑士怀里的背脊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般,难过透顶,并没有回答。直到阿达接连叫了他两声,又再重复了一遍那些话,才恍然醒悟。

创神教徒多年潜居山野,对付毒虫毒草都颇有一手。两个龙一心救人,居然也不顾秋季忘忧之地瘴毒的危险,由虔诚青年选了一个据说瘴气不重的地方,清去有毒的植物,红发冒险者就开始替梁惠救治。

大天使见他们这样不知死活,也没有别的法子,念在阿达和亚当认识的份上,还悄悄为他们设下防毒结界。

仿佛是从最深沉的梦魇中醒来,梁惠努力呼吸着,却仍然觉得头脑昏沉,全身酸痛。不象是刚才睡醒,反而象是长途跋涉了几万里路一样。梁惠想坐起来。身体一动,脊骨处几欲折断的感觉令他呻吟一声,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

“你醒了?”平静的声音从旁传来。

梁惠费了一些力气,把头循声侧转,眼睛的焦距对准之后,看到的是一个年轻英俊的陌生龙——洗得泛白的衣衫和平顺整齐的齐肩金发,给人以十分干净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梁惠凝眉不语。

“我叫风行。四天之前,我们在丛林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你。当时你的情况很严重,我们只好就地为你救治。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四天之前?梁惠有些惊异。自己居然昏迷了四天之久?梁惠用心回忆,想起偷窥忘忧酒场,也想起那个有着奇异翅膀的翼龙和自己的计划,之后的事情就很模糊了。是被什么毒虫给咬了吗?梁思哪里去了?是这叫风行的龙救了自己吗?

梁惠想不清楚,就问:“是你救了我?我的同伴呢?”

风行摇头:“我们没看见别的龙。”

梁惠有些疑惑,奇道:“也许他不在我旁边,但应该也不会离得太远!听你的意思,我们仍在忘忧之地对吧?不过,我到底是怎么了?中了什么毒吗?”

创世神的年轻信徒俊脸微红,反问:“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看到年轻龙的奇怪反应,梁惠逐渐恢复正常运转的脑子里很快转出几个不同的可能性,再印证身体的感觉,梁惠得出一个十分荒谬的结论。他瞪着风行,一时说不出话来。

强暴这种事说说容易,真要做的话,就又是另一回事。通常来说,施暴者要么比对方的力量修为强过很多,要么就得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才行。梁惠自问就算是梁思要对他用强都未必够份量——何况他们这方面关系一向不错,也用不着用强——那会是谁?有此能力又会在这忘忧之地出现的……

风行见这倒霉的受害者不再追问,暗自松了一口气。那种脏事儿,他可说不出口。那个色情狂冒险者怎么还不回来啊?

梁惠的情况特别,身体元气亏损尤巨。身为冒险者的阿达随身携带的只是一些常用外伤药,所以经过几天功夫觉得梁惠的情形稳定了,今天阿达就去彩虹郡购买更适用的药物补品。他走的时候,风行还高兴终于可以耳根清净一下,谁想梁惠偏偏今天醒了。那种事情……虽然也不能说是这个龙的错,但是……反正风行是觉得很别扭啦!

风行以前是比较少和创神教信徒以外的龙接触,又另有目的,所以才会拿阿达的纠缠没法子,其实他也不笨的。为梁惠回复沉默而松口气的同时,风行也自他阴晴不定的神情上看出他并没有真的失忆,此时多半已明白了发生过的事情。风行很奇怪这个龙能这么平静,要是换了自己与他异地而处,早不要活了。

梁惠自然不会理解,也根本不关心创神教徒的观念。他也并是善男信女,那种事自己也干过,本来还想用同样的手段对付翼龙的。这一次没能得手,还吃了大亏,不论是不是亚当和翼龙的手段,他梁惠不是输不起的龙。事情过去就算了,以后再走着瞧。现在是问题是自己要多久才可以恢复,会不会对武功造成影响。

此外,梁惠还关心两件事:梁思哪里去了,以及亚当和波塞冬等对自己的目的和计划都知道了多少?梁思若是死了也还罢了,若是活着落在亚当一伙手里就有点麻烦。只有尸体才不会泄密,如果梁思被擒,就算他是特战军的团长,梁惠也不信他能守口如瓶。这么一来,五十桶香醉忘忧就弄不到了,梁思和他认做靠山的那位王子殿下的阴谋也多半儿完蛋;不过梁思并不完全清楚自己的背景,还不能说是全然失望。

勉强想到这里,梁惠觉得原本就还不太清楚的脑袋又涨痛起来,就又昏昏沉沈地睡过去。

黄昏时分,阿达带了一堆衣物和滋补品回来。这时梁惠又已睡过一觉醒来,精神比白天也有好转。虽然还是坐不起身、全身酸痛,至少脑袋的重量总算是恢复了正常——这时梁惠也已发现他的救命恩人,年轻的金发龙有些古怪。不爱说话也就算了,明明看见了他用力想坐起却终于失败的全过程,居然并没有过来扶一把的意思。头脑已完全清醒的梁惠见此情况,也便打消了问他要水喝的愿望——梁惠自问还没有自己端起水来喝的能力,风行多半也不肯喂他的。

见到阿达,梁惠吃了一惊。从风行的口风中知道他还有个同伴,也看出身上的几处外伤敷裹手法和药物都的是冒险者惯用的,但是这红发冒险者不是已经被约尔雇用,替他追查绑架莫克的事吗?那天梁惠还把他杀成重伤……嗯,会不会只是相貌相似?他的伤应该不会好得这么快。

阿达进屋,把手中的包裹放在角落里的一截树桩上,一脸讨好地笑着跟表现冷淡的风行打招呼,献宝似地从衣袋里取出一只手工精致的晶石坠饰送给金发青年。梁惠看着阿达那个样子,几乎要笑出声来——以风行的相貌,他要追求也不奇怪,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只是送件小小礼物,看他那个惶恐劲儿,倒象是给国王上贡似的。

风行已被阿达纠缠了好几天,对于红发冒险者的居心自是一清二楚,当然不肯收他的东西。看见他手上亮晶晶的送到眼前,只瞥了一眼,就掉头不理——本该是一眼也不瞥的,不过刚点起来插在壁上照明的松枝火把的火焰在晶石上的反光很强,晃了他的眼睛。

“咦?这可是我专门为你买的呢!看都不看也太伤我的心了!看一看嘛!至少看一看再决定,说不定你会喜欢呢。”阿达笑嘻嘻地转到另一边,再把东西送到风行鼻子前,发挥他的“缠”字诀,说道。

风行又把头转开,阿达也跟着绕回来。就这样风行转了三、四次头,阿达跟着绕了三四个圈子。梁惠目前的状态虽然还很差,又最终判定这红发剑士确是当日送讯石给他的冒险者而有些惊疑不定,看见这一幕活剧,也不禁“嗤”地一声笑出来。

听见笑声,风行才想起被他们救了的龙已经醒了,皱眉道:“他醒了,你去看看他怎样了,不要再跟我捣乱。”梁惠更觉得有趣。风行明明刚才还冷着张脸坐在一边不理自己的死活,现在为了摆脱纠缠,也关心起他来了。

阿达的回答却令梁惠笑纹一僵。阿达道:“那混蛋前几天还几乎要了我的命。若不是这次他实在栽得太惨,被整得不成人形,害我一时没认出来,我才不会救他。不用理他,你先看看我特意给你买的礼物嘛!”

风行也是一怔:“你认识他?”

阿达道:“见过两次……等一会儿再说那个混蛋的事,你先看看这个坠子。这是我在盐岩街挑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的,据说是八百年前的古董呢。要不是想到你会喜欢,我也不会买这种东西的!”

几天相处下来,风行也大概知道了阿达的作风。知道如不收下他手里那个亮晶晶的坠子,他决不会停止纠缠,更不要想问他任何别的事。风行却很想知道被他们救了的倒霉的龙的事。

风行其实是个很善良且正义的青年。虽然他宗教上的洁癖使他不肯和梁惠这个被“玷污”“不干净”的龙过多的交谈接触,但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龙,知道至少在这件事上梁惠也是“受害者”。风行也很气愤居然有龙会做那么恶劣而变态的事——创世神啊!这个世界已经堕落到了何等地步啊!

宗教热诚之外,风行也还是一个武者。虽然当时梁惠的情况很糟,在阿达的半吊子救治手法下,仍能这么快就回复清醒,就已显示出其深厚的修为。这也反证了作恶者的高强——这样的魔头,虽然如今有任务在身,但是既然碰上了,身为创世神的虔诚信徒,风行也不能坐视不见。

于是,风行接过阿达买来的“礼物”。他准备收下,以便阿达停止纠缠,好问他梁惠的事——反正收下他的礼物,也不代表答应他任何事。过几天摆脱开他之后,再扔掉好了。这种世俗好慕虚荣的东西……风行的思维忽然停顿——

坠饰入手之后,因为红发剑士一直叫他看,虔诚青年的目光随意地落在其上,就是全身一震。

淡金黄色的晶体,寸许见方的椭圆形,顶端嵌了一个精巧的银环,环中串着细细的银链。整个坠饰做工精巧,风格古朴,银环和银链呈现厚重深沉的色泽,确实象是有年头儿的东西。当然这并不令风行吃惊。令风行吃惊的,是那个黄晶石坠子。

黄晶在清蓝之境并不是什么稀有物,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这一块黄晶的中心部位,有个小小的、银白色的身影——这也不稀奇,因为黄晶本就和讯石一样,具有保存影像的功用。只是使用上比较复杂,只有专门的“记影者”才能做到。而且影像一旦记入,就不能更改或消除。有些龙会把所爱慕的龙的影像记在这种黄晶里随身携带。

风行本来以为,那个自作多情的色情狂会把他自己的影象记在其中,拿来做礼物,妄想他会随时带在身边。但他显然想错了。黄晶中的影像不到一寸高矮,与一般黄晶影像的清晰写真不同,朦胧而虚幻,却美丽得动人心魄。最最主要的是,影像中的那个龙,背上展开一对洁白的羽翼。影像笼罩在淡金色的黄晶之中,更有一种无比神圣的意味。

创世神使!

自幼将创神教经典深印脑海的虔诚青年心中只有这一个概念。

看见风行注视着坠饰的目光由震惊而渐渐转为痴迷,阿达不禁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个好主意。回彩虹郡去购买补品,是风行的提议。笃信创神教的美龙其实心地善良,极具爱心——只除了对阿达。所以后来阿达虽然认出了梁惠,也没有将他扔下不管。

不过,阿达也是很精明的。为了讨好美龙,救前雇主一命也没什么。虽然他曾想杀自己灭口,但目前没有威胁。且看他被整得那惨状,什么仇也报回来了。不过,滋补药物的价值不菲,阿达可没钱自掏腰包儿。但是美龙之命又不能不遵。阿达眼珠儿一转,就想出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阿达去找约尔。约尔既要继续追查绑架事件,这个大礼,他是绝对不会拒绝的。果然,一听阿达说明来意,约尔立即派人替阿达去买补品和衣物。然后两个龙仔细商量怎么才能不着痕迹地将梁惠交给约尔——约尔不在乎,阿达可不想为那个家伙而和他的美龙闹矛盾。

一切定当后,阿达谈起几天来的追求毫无进展,约尔便带他到盐岩街的一处店铺,跟老板到后面嘀咕了好一阵后,出来交给他那个黄晶坠饰。

“这个黄晶可不是普通的影像。黄晶中的影像经过高手工匠的加工,弄成符合创神教经典中创世神使的形象,却毫无加工的痕迹——这可是八百多年的古董。花了我好大价钱才弄到手的。”老板说。

约尔解释说,在创神教的全盛时期,神话题材的艺术品很流行。后来创神教衰落,又被夏维雅宣布为邪教,当年的那些神教题材的东西就大半消毁散失了。“你那个心上人一定会喜欢这东西的,且你出来买东西,回去时也该带点礼物去讨他欢心嘛!”

阿达觉得言之有理,就拿了回来。现在看来风行果然是喜欢这个东西,但是……会不会太喜欢了呢?

第二十章 歪打正着 目录 第二十二章 创世神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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