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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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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阴云

“……发生在共和8年6月的广西兵谏,尽管诸多证据以及亲历者口述,均证明当时中央政府并未参与策划,但至今然有阴谋论者坚信,那场兵谏是由中央调查局的前身,西北调查部策划,毕竟实在太过于巧合。西南边陲南宁的兵谏与空降部队占领蚌埠前后只差数小时,这也是阴谋论者怀疑中央策划这场兵谏的根本原因。我们姑且不问是谁策划的兵谏,兵谏背后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内幕,但是有一个事实却不容置疑,南宁兵谏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整个中国的历史进展,马晓军少将生前也许并不知道,正是他和广西模范旅官兵的付出,使原本如美国历史上一般的‘南北战争’消弥于无形,很多国人或许已经忘记了这位在战场上并未有太多出色表现的将军,但我们却需要铭记他的功绩:把我国从内战边缘挽救回来。”

——共和一百年《历史杂评》评论员清教徒STG44《时代的进行曲》。

上午十一时,硝烟已经完全从南宁城散去,曾经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也消失了,南宁繁华的街上不见一家开市经商的店铺。这个时候谁还敢开门做生意,街头上随处可以看到穿着绿色军装,押解省军战俘的模范旅的官兵。

晌午,南宁城彻底恢复秩序,但大战的痕迹,随处可见,建筑残骸依然冒着青烟。一些大胆走上街头的人们面对模范旅的官兵时,眼中并没有恐惧之色,因为广西模范旅严明的军纪深入人心。

督军府完全变成了一片废墟,兵谏过程中最激烈的战斗就发生于此,陆荣廷的警卫团与模范旅进行了殊死搏杀。在督军府后院一处破墙旁,墙上有整齐的弹孔,地上流着一摊猩红的鲜血。黄绍宏面对破墙,心中隐隐作痛,旅长正是牺牲与此。在模范旅官兵心中马晓军并不仅仅只是他们的长官,而是他们的师友和兄长。

“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旅长……他是怎么走的?”神情森冷黄绍宏紧握双拳冷冷询问俘虏的督军府警卫团军官。

几名警卫团官兵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自己回答后会有什么下场?大帅可以被软禁起来,好吃好喝地供着,等中央处置,但是自己这些小人物的命运有谁会在意。

黄绍宏见他们不回答,大声怒吼,声音中带着无比的悲愤。

“黄……黄参谋长,是……是大帅下的命令,让……让在这处决马旅长。”一名被吓了一跳的军官惶恐不安的回答,同时在心中祈祷:黄参谋长可千万不要迁怒于已。

旅长是怎么走的已经不再重要了,黄绍宏并没有听清那名军官的详述,脑海中全是与旅长过往的一切,想起自己进模范营之初与旅长的初识,后来在俄罗斯的冰天雪地中大吼“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的情景,而现在斯人已去!

“参谋长,方议长一行已经到省议会了。”这时一名卫兵的汇报打断了黄绍的思绪。战火刚熄就要求省议会立即召开紧急会议,是与旅长之前定策,军人绝不参政,广西省将和西北诸省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将交由省议会决定。

“袁逆复辟于前,府院相争于后,地方督军更为国家民族水深火热之源,中国必先废督而后裁兵,非废督则兵不能裁,非裁兵则民不堪合,兵不裁则无和平,无和平则难统一。陆为已私,而自绝民众,误国害民,翰东等多年袍泽,不忍坐视,因对其为最后之谏,保其性命,促其反省……大义当前,不容反尔,只求国家之统一,内战消弥,有济于国家。功为罪,悉听国人之处置……”

发生在南宁的广西省模范旅兵谏的消息,随通电传至全国,一时间举国哗然,这场军变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夺去了空降兵飞夺蚌埠,接管安庆芜湖的光芒。这或许是因为陆荣廷之名的缘故,在一定程度上,陆荣廷几乎等同于东南霸主。共和五年护国战起之后,两广护国军司令部在广东肇庆成立,陆荣廷手握兵权,实际掌握军务院实权,出兵湖南讨袁。

袁世凯毙命,黎元洪继任总统,大权落在国务总理段琪瑞之手。李龙两军在韶关发生战争,陆电令莫新率桂军挺进,夹攻龙济光。7月31日龙军退出三水,退守广州。段琪瑞被迫调龙济光为两广矿务督办,驻海南岛,任命陆荣廷为广东督军,陈为广西督军。后来段琪瑞出于削其实力之目的,又令陆荣廷暂署湖南督军,以龙济光暂署广东督军,这一命令,使龙济光赖在广州不走。

陆荣廷深知湖南不及广东富庶,而且有北方军驻扎,不易对付,于是借口国务院既委自己为广东督军不便再署理湖南坚辞不就,将入湘部队移向广东。龙济光寡不敌众,只得率部退驻海南岛,随后其在肇庆自任广东督军。

陆荣廷自佛山率桂军入广州,由此两广皆为陆荣廷所控,这一局面一直维持到共和七年。警备舰队自南洋归国后停驻广州期间,迫于警备舰队两艘战列舰的直接威胁,勉强同意返回广西,由龙济光接任广东督军,但其部属沈鸿英李耀汉仍据广东大部地区。

南宁模范旅的“兵谏”,以及陆荣廷这位起自草莽的“南天王”被软禁,彻底打破了西南局面。西南数省联统反叛中央的企图从根本上被瓦解。南宁兵谏的消息传来的第一时间,原本图谋与中央决裂的广州,便出现了变化。

“……黄河英雄皇族汉,亚人应种亚洲田,青年,青年,切莫同种自相残,不怕死不爱钱丈夫决不受人怜,洪水纵滔天,只手挽狂澜……”窗不断传来游行青年学生的歌声,他们不断地唱着这首从广播中学会的歌曲,抒发自己的意愿:切莫同种自相残!

“切莫同种自相残!”在窗后的孙中山望着街道上游行示威的青年学生,黯然失神的喃喃自语。自陆荣廷被兵变部队软禁的消息传开,广州市青年学生便发起了示威游行,反对内战,支持废督裁军。而广州省议会部分议员、商会,更是向各界宣称拥护中央,尊重国会,赞同废裁军。

“先生,复兴党的廉伯正在从香港返回广州,他以副议长的身份要求召开紧急会议,由省议会投票表决是否接受废督裁军案!”

此时胡汉民情绪低落。孙未接受自己的劝告离京抵粤实在是大错特错!废督裁军是民心所向,而孙总理离京前往广东,无疑是在告诉国人,中华革命党可为党争而弃民权。

陆荣廷掌握桂粤云黔四省军队主力,可以说四省与中央的对抗与半决裂正是他从中主导,他以进行协商为名而邀请先生返粤,在胡汉民看来,不过是希望扯上一面大旗而已,无非是想借先生之名,整合四省之力,以进一步扩大势力范围。而现在陆荣廷一去,一切都结束了,中华革命党现在进退两难。

“先生,我们现在要担心的是龙济光的态度,龙济光本系段合肥之爪牙,其广东督军之位更是因为段司二人全力捧之,如果没有他们二人,现在龙济光还呆在海南岛。早先他选择与西南各省一致,一是想保全督军之位,二是惧陆荣廷之势,现在陆荣廷被软禁,龙济光转投段司二人毫无疑问,我担心他会为了讨好二人……”胡汉民话音未落,门猛地被推开,只见居正神情紧张地跑了进来,“先生,龙济光他……派兵来了,部队团团包围了整个酒店,现在正在上楼。”

“快!看住所有人,不准一个人进出。”带着部队上楼梯的军官大声喝令,在他身后跟着数十名荷枪实弹的士兵,每人皆是双手枪,在广州只有龙济光的贴身手枪团是如此装备。在那些人刚要冲上楼时,从房间内冲出几名特勤处特工立即伸手阻拦他们,“长官,请止步,这里是国会交通委员会主席住处,你们无权进入!”

“督军府办事,还请你们配合一下!”原本正准备破口大骂的军官看到拦着自己的那人胸前的小标记,旋即想起来时长官的交待:对待中央特勤局的特工客气些,他们都是西北出来的,那可都是总理的嫡系。

“我们的职责是保护国会交通委员会主席安全!”一名特工冷静的回答。没有上级命令之前,绝不允许把孙先生交给其他人,否则是自己的失职。

“你们别给脸不要脸啊!要是耽误了公务……我……”掉了面子的兵痞刚要说两句狠话,就看到那个人身后冒出一人,正是自己的目标。

“王队长我和他走,谢谢了!”走出房间的孙中山对阻拦那些军人的特工队队长说道。离京后自己一直试图摆脱特工的“保护”,但一直未能如愿,现在可算是如愿以偿了!

“先生我们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根据特勤条令,鉴于你的决定可能危及自身安全,我们有权拒绝,请收回先前的决定!”特工队队长未加索便回绝了孙中山的要求,这是他们职责和纪律的要求。

“你们……”提着手枪的军官显然没料到这些人竟然如此固执,自己这是在帮他们解决麻烦,督军来时可亲自交待了,拿下孙中山向中央请罪,以赎先前之过。

酒店走廊上发生的一切,对于时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只不过是其间小插曲而已。

进入6月,日本列岛沐浴在初夏的阳光之中,樱花仍然像夹杂着血丝的白雪一样,盛开在日本的各个角落,但它再难吐出令人躁动的气息,人们已经感到春意姗姗离去,火热的夏天正匆匆来临。

此时日本上下都用一种兴奋而期待的眼光关注支那。当支那上空笼罩战争的阴云时,日本上下,无论是政客或是军人商人甚至于贩夫走卒,都在为支那将爆发的内战而欢呼。这种期待伴随着紧张的情绪,尤其是中国局势可谓是一日数变,这更让人紧张,更令人透不过气来。

日本陷入经济危机已达两年之久,虽然为了挽救日本经济,去年日本向欧洲先后派出七个师团,其中五个师团大都是由台人和朝鲜人组成的新建师团,这七个师团中的五万日本人和十五万台湾朝鲜人在欧洲战场浴血奋战,为日本换回了宝贵的协约国订单,一定程度上挽救了日本的经济,但日本挣脱经济危机,看起来仍遥遥无期。

日本对俄罗斯滨海省、阿穆尔省及北萨哈林三的城市、铁路、港口资源的占领,并没给日本国内带来预想的经济收益,反而像一座深不见底的潭穴,吞噬着日本人的生命和财富,同时在赤石山脉的赤军尽管先后多次遭到重创,但是他们仍然顽强的战斗着,俄罗斯和赤石山脉的叛乱吸尽了日本的军费兵员。

寺内内阁由于米骚动引起的赤色分子叛乱,以及出兵西伯利亚而遭到批判,走投无路的寺正以身体有病为由辞去首相职务,将继任首相人选问题全部委托给素有首相制造者之称的山县有朋。山县推举元老之一的西园寺公望为首相,但西园并没有选择在这个风头浪尖上出任首相,而是称疾固辞。最终在西园寺公望和松方正义推荐下,两人说服山县由海军出身的因“西门子事件”下台的山本权兵卫任首相组阁。

日本新任首相山本权兵卫正心绪烦乱的慢步踱着,在他身后跟着数名内阁成员,然后众人坐在凉亭内,一旁的女侍立即奉上了茶具,宽大黑色和服,彰显山本的心情,春意虽浓,却没能融化首相心中的阴云。

山本在组阁之初曾想组建一个得到国民广泛支持的内阁,他邀请政友会总裁高桥是清、宪政会总裁加藤高明以及贵族院研究会的干部们入阁,均遭拒绝。不得不逐个决定阁僚人选,但确定阁员并非易事,最终山本还是决定自己兼任尚未确定的外务、文部、法部三个大臣的务。1919年2月山本内阁宣布成立,这个内阁中有很多实力派人物,日本人称为“人材内阁”,由于没有多数执政党参与,内阁更加需要首相发挥领导力。

虽然如此日本内阁仍然进行着无休止的争吵,政治暗杀恐怖活动像随风而起的恶魔,充斥日本的各个角落,但尽管如此日本上下还是统一了意见,日本之敌在于支那,支那的飞速崛起刺激了大多数日本人的神经。

“……南宁兵变,陆荣廷被软禁,这一切成为压垮西南反司马势力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六个小时前,广东省督军龙济光发表通电,支持支那国会废督裁军案,其部不日将接受中央改编。据各方面转来的情报,云贵湘川等省似乎也动摇了,他们很有可能会在不久后做出与龙济光相同的决定,现在仅只有冯国璋仍然未做出实质性让步,但我们在冯国身边潜伏的嘱托传来消息,司马派出的密使已经频频与冯国璋及长江中下游各省师旅长接触。”

田中义一仍在报告,山本的目光定在了眼前这位棱角分明面目刚毅的中年人脸上,对眼前这个中年人,他一直有一种复杂的感情:他欣赏他的年轻干练,有驾驭大势的能力,在很多问题上颇有远见。但此人太工于心计,假以时日定是山县之后继承人。

“田中君,除了冯国璋之外,我们还有其它选择吗?”山本问道。

为使支那陷入内战自支那国会通过废督裁军案后,帝国就开始与南方各省督军联络,但凡督军采购武器都是从陆军仓库中提出,以尽快装备各省督军,让其扩充实力。甚至在帝国政府财政紧张的情况下仍不惜提供秘密贷款。现在原本被自己以及帝国上下寄予厚望的支那内战竟然因为一场军变消弥于无形。

“阁下!我们在朝鲜还有一支满人组成的‘勤王军’,目前已拥兵两万余,如果需要话,他们随时可以进入辽宁。支那人把小皇帝赶出皇宫,为帝国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会,现在相当一部分满人对支那中央政府心怀不满,视为寇仇,如果我们可以说服小皇帝前往关东州,或许我们还有机会。”田中的表情语调一如既往,平淡而谨慎。

勤王军是帝国陆军满铁等多方面共同打造的支那反叛力量,这支力量原本是准备当支那南方各省叛乱后趁乱而起,以建立满洲国为名,割据中国东北地区,最终帝国将像吞并朝鲜一样,吞并整个满洲。

“如满人在辽宁发动起义,必然会引起支那举国轰动,以冯国璋和支那各省督军的性格,他们绝不会放弃趁火打劫之机。届时支那仍有可能陷入内战,支那人的权力欲超过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内斗已经渗透到其骨子里。”田中剖析道。

“阁下,那些满人已经迫不及待了,如果皇军可以配合行动的话,或许我们将有机会占领整个支那,至少占领支那工业最发达的西北。”田中话音刚落,身为大藏相的井上准之助兴奋的插嘴道。尽一切可能削弱支那是帝国的根本国策,尤是在此时,更是达到迫在眉睫的地步,如果任由支那发展下去,未来帝国命运将不堪设想,任何可以削弱支那的机会都不容错过,支那是日本头号心腹大患,早已成为日本内阁以及国民的共识。

“井上君,对支那用兵应该慎重。目前帝国陆军只有十余个常备师团,其中尚有两个师团在欧洲。要知道支那仅西北就拥有9个陆军师,而全国拥有160余个师。事实上,一旦爆发战争,帝国陆军以11个师团与支那军近一百六十个师作战,是很难取得胜利的。现在刚过6月,可年度军费已超亿,政府追加军费已成必然,这注定要影响其他方面。如今支那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支那,支那空军拥有超过75个联队,数千架飞机,而皇军只有数百架飞机,所以我们急需改变不利的军力对比……”

田中的表情和语调仍然和先前一般平淡而谨慎,给人以他和井上两人身份发生转变的错觉,似乎井上才是好战的陆军大臣,而田中则是大藏大臣。

“如帝国冒然出兵,只会使支那中央政府以卫国战争为名团结各方,就像西北与俄国之间的战争一般,但内战却可以分化整个支那。中国工业最发达的西北需要中国各省提供工业原料,一旦支那发生内战,工业原料的供给会遭到沉重打击,这一切是皇军直接进攻支那不能获得的!”

占领支那同样是田中的梦想,但现在并不是时候。西北同俄国之间的战争除了让田中认识到支那并非想象中的一散沙外,更多是对西北这台战争机器的了解。如果不是为避免无谓的争论,田中甚至会说出自己根据中俄战争得出的结论,西北军一个师恐怕能与皇军一个师团战平,毕竟其无论是作战意志或是技术装备上都不逊于皇军,甚至在装备上要优于皇军。

“但是田中君,如果长江的冯国璋以及西南诸省并未如我们想象一般起兵呢?满人‘勤王军’起义,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被平息。要知道,现在支那问题每拖一天,支那人将会多一天积聚力量的时间。”深信拖下去只会对支那人有利的井上仍想抓住机会,推行自己的战略构想。他话锋一转,提到最为现实之处,“勤王军”能否在支那军队的镇压中撑下来。

微皱眉头的山本倾听二人的意见。不可否认,无论是田中或是井上所说的问题都是他所忧之处。山本仍然静坐着,焦躁烦乱象驱不散的幽灵,一股脑向他袭来。什么时候帝国首相需要考虑到支那的威胁?至少自己第一次出任首相组阁时,支那根本不是帝国的威胁,只是帝国嘴边的肥肉而已。最终山本挥挥手,众人静静的退出去。

“可恶的支那,该死的司马。”心烦意乱的山本忍不住心中诅咒着。

离开了首相府后,田中没有回家,又驱车前往军部所在地。街道两侧樱花盛开,但田中却无心观赏,心中涟漪,久久不能平息。这两个彼邻而居的东方国家,注定将会在未来发生一场激战,战争注定无可避免,而田中本也没有避免战争的意愿。就在汽车驰上大坡,军部灰色西式大楼已出现在田中视线内时,田中看到一个青年突然快步朝军部大门冲了过去,就在大门卫兵拿起器的同时,“轰”的一声,军部大门前发生剧烈的爆炸,烟雾瞬间弥漫了整个军部,而一些残肢甚至抛到田中座车的挡风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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