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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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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荒谬

台海言春节后回到医院,带来一个师弟,说是实习生,其实是在医院的网络平台上为天丽公司培养第一个工程师。他如今是副主任,带个朋友来实习信息中心的那些人没敢说什么,只是心底嘀咕,怕这个人抢去他们的转正名额。

比较而言,祝童就清闲多了;虽然陈依颐已经走了十多天,他除了开会,好像也没什么为难的事;只是不断发下来的学习文件比较头疼。

中午,祝童正在钻研凡星给的医术笔记,院长办公室的周主任先打来电话,闲聊几句后,问新来的小伙子是不是需要办手续。

祝童这才意识到台海言有点冒失了,周主任不会无缘无故关心网络信息中心的事。

下午,祝童召开第一次会议,安抚一番手下后,让台海言发言做工作安排。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和小骗子的精心调教,台海言的脸皮厚实多了,吹牛打官腔的本事见长,旁敲侧击的警告也表达的不露痕迹。

如此一来,网络信息中心又安静下来。他们都明白,李想主任不是个好相与的领导,台海言,好像也不是省油的灯。连秋诗都害怕,以前那个老实木纳的电脑狂人,越来越不可捉摸了。不是吗,连QQ密码都换了,还经常呆在李主任的办公室里,一泡就是几个小时,鬼知道跟着他能学什么好?

秋诗最担心的是,台海言对她的兴趣似乎越来越小,她说的话,经常被当成耳旁风;以前,台海言可没这么大胆。

正月十五下午,祝童正在处理几分无聊的学习文件,让网络信息中心的员工学习这些,明显是浪费时间,不学习不传达,好像也不合适;正为难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李医生?”

“我是李想。”声音不是很熟悉,祝童小心的分辨对方的身份;这几天,很有几个医疗公司找上他。萧萧简直就成这里的常客了,几乎每天都要来晃一圈;昨天,萧萧的老板要请祝童和吴助理吃饭,被小骗子拒绝的很难堪。

“我是王向帧。”王向帧先听出祝童的声音,爽朗的笑道:“李医生很忙吧?”

这一下,祝童精神了;蝶姨马上要来上海;王向帧此时打电话来,正好试探一下。

“王先生,您……?”

“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便饭,出来聊聊。”

“好啊,不过……”祝童刚要答应,想起来与叶儿约好,晚上要与梅兰亭一道去苏州看望梅叶,顺便在太湖边赏月。明天是周末,正好在碎雪园住一晚。

梅叶刚从外面云游归来,其实是从武当山二品道宗新总坛回来,在叶儿的角度,是应该去看望一下这个名气颇大的老师。

“如果李医生不方便,明天也行。我这两天没什么安排。”

“没什么,就今天吧,您说个地方,到时候我去。”祝童飞快的衡量出轻重缓急,与梅叶赏月其实没什么意思;让梅兰亭带叶儿去也可以。王向帧这样的人轻易不会有空闲,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有突然的安排?

“李医生几点下班?”王向帧不急不缓的问。

“五点。”

“那好,五点半,医院门前有辆汽车等你。小于去接你,你们见过面。”

“五点半,好的。”

祝童放下电话,马上找叶儿请假;说是有个推不掉的约会。叶儿没意见,也没多问,只嘱咐祝童明天到苏州去;她对祝童还是很信任的。

下班时,祝童没有开车,走出医院大门正看到一辆黑色奥迪公务车停在马路对面,王向帧的秘书正站在车前。

他就是小于吗?祝童笑着打个招呼,刚走近汽车,小于伸手拉开后门,做个请的手势。

奥迪与奥迪是不一样的,这辆车明显经过改装,一坐进去就能感觉到与王觉非那辆不一样,里面的装饰虽然差不多,车身与玻璃都是特制的。已经开出去几百米了,祝童似乎感觉不到汽车在移动。

司机是个壮年人,小于坐在前排,只寒暄两句就再没说话。

汽车驶上高架桥,驶过浦东大桥,一小时后,进入一个安静的高级住宅区;拐过几道弯,穿过小区进入一道隐蔽的侧门。

汽车停稳,于飞先下去拉开车门,祝童看到的是两座连体别墅,前后都有花园,周围以高大的树木隔离,王向帧正站在门廊前。

握手后,王向帧上下打量着祝童:“李医生,不怪我冒昧吗?”

“哪里会?我也一直想再见先生一面啊。”

“我们都在上海,没想到却是在湘西认识的;这样的缘分可不多啊。哈哈,今后多多走动。”

王向帧爽快的笑着,伸手把祝童引进别墅。

别墅内外处处都显示着稳重与舒适,跨过门廊,保养很好的原木地板落脚安逸;客厅中部铺一张深灰色地毯,与考究的家具配合。

王向帧引祝童到沙发前坐下,真皮靠背比较高,坐下很宽厚体贴。迎面是副楷书条幅,客厅内没有居家的味道。

四周望一圈才发现,客厅后部的布置更像是写字楼内的办公室。打印机、传真机、电脑等办公设备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可以想见,平常时这里至少有八到十位工作人员。

有了这个印象,墙角的几份盆景都透着严肃,皮沙发前的茶色茶几上,摆着一捧盛开的蝴蝶兰;这是整个房间里唯一活泼的植物了。

“先喝杯茶,一会儿,等月亮出来,我们在花园里用餐。”王向帧从饮水机里泡出一杯茶,送到祝童身边。

从宽大的落地窗望去,小于正和两个年轻人在花园的回廊下布置一桌酒席,圆桌旁摆着四张椅子。

“王先生太客气了,我只是个医生……”

“中医师。”王向帧打断祝童的话;“你这样的中医师不多见啊,我问过向老,他也是中医师,你猜,向老怎么说?”

向老,应该就是那个向华易了,北京同仁医院曾经的院长,华易基金会主席,李想以前的上级;如此说来,王向帧已经调查过自己的底细了。

祝童边斟酌,边小心的回答:“向老,是不是向华易老先生?”

“正是他啊,还有哪个?向老不喜欢上海冬季的潮湿,现在南方晒太阳,过几天才会来上海。他看过你的膏药,说那是失传已久的秘方;向老还说,能制这种膏药的人,才是真正的中医师。李先生,春节时那贴膏药就是为向老要的,他的腰腿疼是以前落下的老毛病,多亏你的膏药,向老说要当面感谢你啊。”

“感谢说不上,向院长以前是我的领导,我那些东西,是班门弄斧了。”

“李先生不要谦虚,我自己知道,这条腿已经折腾我好多年年,还不是你的膏药给治好的?”王向帧拍拍自己的腿,祝童赫然一笑:“也许是碰巧了。”他知道,王向帧那里的古怪是蝶姨的妈妈留下的,正是因为那点印记,王向帧以前丧失了生育能力;狗皮膏药治疗这些奇怪的邪症,确实有奇效。

对于向华易的陈年顽疾,狗皮膏药其实效用不大,除非他练习过能配合膏药的养生功。祝童估计,向华易也许就对自己没有印象,就如王觉非不会认识一个海洋医院的实习医生一样。

说着话,一轮圆圆的明月从东方升起。

王向帧拉祝童走进花园,在花架下坐下;素白席面上,摆着一桌丰盛的湘菜,油腻火红;旁边挂几盏红灯笼。

小于走过来问:“首长,喝什么酒?”

“当然是酒鬼了,快去拿来。”

“首长,您的身体……,向老说,您不能喝白酒。”

“向老不在,李先生也是医生,该问问他的意见。”王向帧笑呵呵的伸出左手,一副让祝童把脉的样子。

他真的很不自由,祝童轻轻搭上手指,感觉一下;王向帧有轻微的高血压,是不适合喝白酒。

“今天喝点没关系,我在这里,首长不会出事。”祝童说出自己的意见,小于还不甘心,王向帧挥手让他去拿酒,对祝童道:“你不用叫我首长,我们是朋友。”

“是是,不过,我很好奇。”

“不用好奇,各自分工不同,都是为人民服务啊。李医生一定在笑我虚伪,没办法啊,我确实说的是心里话。”

小于拿过一瓶酒鬼酒,启开,把两人身前的小酒杯斟满。

王向帧不满意的哼一声,抓过酒瓶,把酒满满的斟了一晚;又给祝童倒上一碗:“我年轻时在部队,都是用碗喝酒,每次至少三碗;比这个碗要大一倍。”

“首长……”小于还要劝,王向帧已经喝下一大口,舒服的叹息一声:“湘西的酒还是这样喝酒痛快,好久没如此痛快过了,李医生,请!”

酒鬼酒不错,祝童还要装斯文,轻轻抿一口,对小于道:“今天就让首长高兴一回,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他喝多,也不会出什么意外。养生不能只靠限制,生命自有活力。”

“说得好,小于,李先生已经打包票了,你下去,再拿一瓶酒。”

两碗酒下肚,以前那个表情庄重出言谨慎的王向帧不见了,他是祝童接触到的最高级的官员,如今看去,官也是人当的。王向帧出入不方便,平时的生活在一群人照顾下,十分有规律;今天是正月十五,万家团员的日子,他是感到孤独了,让自己过来解闷。

想清楚了这些,祝童轻松下来,与王向帧把酒言欢;小骗子口才本好,说些风花雪月的雅致东西虽然不在行,说起医院和准江湖上的闲话,也让王向帧听了个津津有味。

小于走过来,俯身在王向帧耳边低声说几句:“首长,夏姐又来电话,想过来与您团聚,您看……?”

王向帧属于越喝酒脸越白的那种,喜怒不行于色,听到小于的话,皱着眉头道:“就说我有客人,没时间。”

这样的距离,以祝童的灵敏听觉听了个一清二楚,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喝口酒,夹起一段盐浸萝卜放进嘴里咯嘣咯嘣咀嚼。

小于退下去,王向帧的好兴致到此为止。

夏姐,不就是夏护士长吗?王向帧与她之间的关系看来闹得很僵,夏护士长想要修复这段婚姻,是她自己的主张还是江小鱼的原因?这样的夫妻有意思吗?

“李医生,你对凤凰很熟吗?”王向帧的话打断了祝童的臆测。

“不是很熟,这几年才去的多些。您知道,我们中医需要好的草药。湘西山美水美,远离污染;如今,也许只有在那些偏远的地方才能找到好用的药材。还有苗医,那是一门很神奇的医术,每次到湘西都会有收获,所以去的勤些。”

“哦,还是做医生好。”王向帧低低的说一句,抬头问:“李医生在凤凰城有朋友吗?”

风吹来,几朵浮云遮住月亮,空气中隐约有海的味道;花架下的灯笼亮起来。

这才是今天这次见面的主要原因吧?祝童随和一笑:“是有几个朋友,刚开始去的时候对山里的地形不熟,曾雇了个向导。那些朋友都是他介绍认识的。”

“山里你去过吗?”

“采药怎能不进山?”祝童故作奇怪;“我每年都要进山一、两次;现在都熟悉了,基本不需要向导。”

“那个苗家女孩也是你的朋友?”王向帧问的是朵花,他在天王庙见过一次。

“是啊,不过不是很熟。”祝童端起酒碗喝一口,眯在眼镜后的目光与王向帧坦然相对。眼睛,是最容易暴露秘密的所在,所以小骗子虽然眼睛很好也要一直带一副眼镜;面对王向帧这样的高人,更要小心。

王向帧的目光一暗:“如果她是你的女朋友,一定要珍惜啊。”

“她只是一般朋友,我有女朋友。”祝童小心的把自己摘出来,不希望王向帧有什么错觉。他不能确定王向帧是否认出朵花是他的女儿,更不想被王向帧当成准女婿。

“我在凤凰城生活过几年,那时刚从军校毕业,下部队锻炼。还是年轻好啊;苗人对蝴蝶有特别的偏爱,他们认为蝴蝶是万物的母亲。有一首苗家歌谣,很好听,大概意思是:蝴蝶妈妈与风神相爱生下十二个蛋,凤凰鸟飞来孵化;第一个蛋里孵出了人类的祖先,其余的蛋有的孵出龙蛇,有的孵出太阳和月亮,有的孵出百兽……”

这个传说祝童没听过,正想着是不是蝶姨说给他听的,王向帧已经说出来了。

“年轻时,我在凤凰城遇到一个苗家女孩,这个故事就是她唱出来的。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这几年时常想起那段时光;生活,就应该简单点。”

“怪不得我们会在凤凰城遇到。”祝童附和道。生活,简单吗?王向帧的生活简单的了吗?

“李医生,你在湘西山里采药,遇到过什么有意思的人?”

“苗人很好的,我是遇到过不少人。”

“有没有见过一位……蝴蝶仙子。”王向帧略显紧张的看着他。

“蝴蝶仙子?没有,我都是冬天到湘西采药。”蝴蝶仙子,说的如果是蝶姨,就证明王向帧对蝶姨的感情很深,已在记忆中把她神化了。不过,祝童还在躲闪,实在是没把握啊。

“哦,湘西的春天和夏天更美。”王向帧失望的叹息一声。

祝童去过蝴蝶洞,被万千彩蝶环绕的蝶姨,真的很像蝴蝶仙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没有他,蝶姨也不会与朵花落到如今地步。

祝童错了,一小时后他才明白,王向帧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个女儿;与蝶姨相处的时光,对于他是场美妙而刺激的艳遇。

“首长,传素大师到了。”小于匆匆走来通报。

“哦,让他过来吧。”王向帧看看手表;“你去外面候着,蓝公子也快到了;他一贯准时,如果到了,直接带他进来。”

传素大师,祝童见过,赵永兵可以说是间接死在他手上;不过,蓝公子是谁?莫非是蓝湛江?祝童刚才一直对桌子旁的四张椅子感觉怪怪的,现在才知道,王向帧今天的客人不只自己一个;只不过他被安排提前一小时见面。

“今天难得清闲,春节期间一直在外面;但朋友该见还是要见的。传素大师在东南亚颇有影响,佛法修养高深;李先生不要拘束,该怎样还怎样。他是持戒的,不喝酒也不动荤腥,据说是过午不食。”

王向帧说着话,两个年轻人走过来,把桌上的酒菜撤去,送上一套紫砂茶具,几碟干果。

“阿弥陀佛,施主风采依旧,老衲甚感欣慰。至此团圆时节能与施主一聚清谈,乐事乐事。”

祝童寻声音看去,果然是那个在赵永兵病房里念经的僧人;身披棉僧袍,面含微笑目光澄净,手握佛珠飘然而来;只看外表,真真是一派世外高僧的样子。

“传素大师好,非是向帧不敬;近期事务繁杂,一直没时间聆听大师讲佛论道。今日元宵佳节,与几个朋友小聚,正需要大师为我们这些迷路人燃起心灯。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李医生,中医师,很有本事的年轻人;传素大师你应该知道吧?”

“久仰,传素大师的大名,我怎么能不知道?都说相见不如相闻;看到传素大师的风采,才知道什么是得道高人。”祝童跟着王向帧站起身,与传素微笑寒暄。

传素也认出祝童,知道他就是赵永兵的主治医生;所谓做贼心虚,他那套东西可以骗骗局外人,医生对病人的情况最了解,不禁有些不自在的样子,气势就弱了几分。

但祝童不会如此不解事故,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大师一向在何处参佛?李某看过大师的几本书,身心同感,没想到在王先生这次遇上。”

听到祝童如此说,传素以为他没认出自己,神情松弛下来,合十道:“贫僧以心礼佛,没有道场。”

“李先生,传素大师是最反对寺庙接受金钱布施的;大师是以写书、发行光碟、网络、电视电台为经台弘扬佛法,不需要那些俗物;传素大师,我说的可对?”王向帧让两人落座,倒茶,大致为祝童介绍传素的背景。

“阿弥陀佛。心中有佛,处处为家;这才是出家人应有的修行方式。守着一个泥胎木偶,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徒增烦恼而已。出家人,要学习的是佛祖怜惜世人的慈悲心肠,以自己的微薄之力为众生有情多出一份力。能消弭一丝罪孽,拯救一个生命,比修几座佛塔,造几座佛像都好。好茶。”

传素说着,端起茶杯啜一口。

祝童微微点头,如果没有在医院见过他的另一番表演,也许也会认为传素真是位怜惜众生的高僧;只这番不要寺院的理论,听来就比别的和尚好很多。

又有脚步声传来,跟在小于身边的,果然是三品蓝石的代表,蓝湛江。

有是一番客套、介绍,再次落座后,祝童知道了蓝湛江的另一个身份:瑞士龙邦银行董事,新加坡龙邦国际金融投资有限公司董事会主席。

没想到的是,蓝湛江落座后第一段话就解开了祝童心里对传素大师的疑团。

“传素大师风采依旧,没想到能王先生在这里再次会面。三天前,龙邦国际董事会讨论过大师的建议,决定给您的素善行基金会捐款九百万,希望大师这笔钱用在黔西山区的慈善事业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蓝施主放心,传素替那些穷苦孩子谢谢了。”传素满脸欢喜,合十致谢。

“但是,请传素大师原谅,我们的董事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蓝湛江端坐受礼后,说出话让传素有些难堪;“这笔钱必须全部用于对贫困人群的帮助,有人说,素善行基金会的财务费用过高,有超过三成的善款被浪费了。我希望这是谣言。如果大师为难,没时间管这些小事,龙邦国际可以提供资深人士做志愿者,免费为素善行基金会打理财务事宜。”

高僧就是高僧,传素大师深厚的佛法修养,使他安然度过难堪,圆滑的卸去蓝湛江的建议:“是该注意了,阿弥陀佛,居士们也是好心,怕这些善款被人骗取。”

祝童笑着与王向帧交换一个眼神,心里都明白,所谓的传素大师的基金会,一定有不少不可见人的名堂。蓝湛江是专业人士,不好骗的。祝童奇怪,为什么龙邦国际要给传素捐款,据他所知,三品蓝石代表不会如此大方。

还有王向帧,在这个时候把这样几个人聚在一起,是有意还是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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